不知道开了多久,我看见前方出现了服务区的灯光。那灯光在雨里显得格外温暖,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往那边开。车刚开进服务区的停车场,我就踩下刹车,推开车门冲了出去,扶着旁边的路灯杆吐了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刚才那张脸在脑子里挥之不去,青灰色的皮肤,黑洞洞的眼睛,还有那咧开的嘴角。
“小伙子,你没事吧?”一个穿着服务区保安制服的大爷走过来,递给我一张纸巾。我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声音发颤:“大、大爷,刚才……刚才你在入口看见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了吗?”
大爷皱了皱眉,看了看我身后的雨幕:“穿红裙子的?没有啊,这大半夜的,又是下雨,哪有人穿裙子出来?你是不是太累了,看错了?”
“不是看错了,我看见她三次了……”我把刚才的经历断断续续地说给大爷听,大爷的脸色慢慢变了,眼神里多了些我看不懂的凝重。
“小伙子,你说的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是不是在那个长隧道口和中间车道附近看见的?”大爷的声音压低了些。
我点点头,心里更慌了:“是啊,大爷,您知道她是谁?”
大爷叹了口气,靠在路灯杆上,看着远处的高速路:“三年前的国庆,也是这么个雨天,在那个长隧道口,出过一场车祸。一个女的,穿了件红裙子,开车跟一辆卡车撞了,车烧得不成样,人也没了。后来就总有人说,在那段路上看见穿红裙子的女人,有的说在路边招手,有的说在车道中间蹲着……”
我的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冷汗,手里的纸巾被我攥成了团。大爷接着说:“听说那女的是去见男朋友的,路上出的事,到现在都没人来给她烧过纸。你啊,今天算是运气好,没停下来让她上车。以前有个司机,看见她在路边招手,停下来让她上车,结果开出没几公里,就撞在隔离带上了,人没事,就是车里多了些红裙子的碎布……”
我听得浑身发冷,原来刚才不是幻觉,是真的遇到了那东西。大爷拍了拍我的肩膀:“别害怕,你可能是带着孝,身上有股正气,她没敢对你怎么样。赶紧去服务区里歇会儿,等天亮了再走,这段路,晚上少走。”
我谢过大爷,踉踉跄跄地走进服务区的便利店。便利店里亮着灯,几个司机在吃泡面,电视里放着国庆的新闻。我买了瓶热咖啡,坐在角落的桌子旁,手里的咖啡杯烫得手心发疼,可心里的寒意却怎么也驱不散。
窗外的雨还在下,高速路上的车灯依旧来来往往,可我知道,在那片雨幕里,有一抹红色的影子,还在等着下一个路过的人。我看着手里爷爷的照片,照片里的爷爷笑得慈祥,突然觉得刚才那阵后颈的凉风,或许是爷爷在护着我。
天快亮的时候,雨停了。我走出便利店,看见东方泛起了鱼肚白,高速路上的雾气慢慢散了。我发动汽车,导航提示还有两个小时到家。车开上高速的时候,我特意看了看那段长隧道和中间车道,路面干净,没有任何痕迹,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可我知道,那不是梦。副驾上的点心袋还在,保温杯里的水已经凉了。我把爷爷的照片放在仪表盘上,轻声说:“爷爷,我们回家了。”
车往前开,阳光透过挡风玻璃照进来,暖得人犯困。我揉了揉眼睛,无意间瞥了眼后视镜——后视镜里,隐约有抹红色的影子,站在远处的应急车道上,朝着车开走的方向,慢慢消失在晨光里。
我握紧方向盘,一脚踩下油门,车朝着家的方向,飞快地驶去。有些事,或许永远没法解释,就像那场雨夜里的相遇,会永远留在我心里,提醒我,有些地方,有些时候,有些东西,是不能轻易遇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