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想起一些事了。”林风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有点哑,却带着股说不出的亮堂。
陈雪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像被点亮的星星,连呼吸都顿了一下:“什么事?”
林风没回答,只是拉起她的手,往家走。他的步子迈得很大,带着股藏不住的急劲儿,陈雪被他拽着,小跑才能跟上,可她一点也不恼,嘴角抿着笑,手心被他攥得发暖。
田埂上的草有点扎脚,晨露打湿了鞋帮,可两人谁也没在意。路过玉米地时,老李头直起腰喊:“小风,不帮忙掰两棒?”
“回家有事!”林风头也不回地喊,声音里带着笑。
老李头看着他俩的背影,摸了摸后脑勺,跟旁边的人说:“这俩孩子,咋看咋像咱年轻那时候。”
夕阳慢慢往西沉,把天染成了橘红色,也把林风跟陈雪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条交缠的带子,拖在金黄的玉米地里。身后的玉米杆子还在“哗啦”响,像是在跟他们道别,身前是袅袅升起的炊烟,奶奶大概已经把晚饭的锅烧开了,连空气里都飘着米汤的香味。
远处的落马坡,在暮色里像头安静的巨兽,山神庙的轮廓藏在树影里,隐约能看见新栽的松树尖。林风知道,那里有王瞎子的魂在守着,有那些逝去的魂灵在看着,看着这片重新活过来的土地。
他也知道,黑老太太被封只是暂时的,就像冬天冻住的河,开春了总会化冻,说不定哪天真会卷土重来;胡黄白柳灰的恩怨也没彻底了结,就像埋在土里的种子,说不定啥时候就冒出来。往后的路,肯定不是一路平的,说不定还有比万魂坛更吓人的坎等着。
可林风不怕了。
他低头看了看攥着的手,陈雪的手指蜷在他手心里,暖乎乎的;想起家里的奶奶,肯定正坐在门口,等着他们回去喝热米汤;想起村里的村民,会在他需要的时候,递上一把镰刀,或是一声吆喝;想起那些小刺猬,那些松树,那些藏在风里的魂灵……
他们就像这秋天的光,不一定有多亮,可凑在一块儿,就能把黑夜照亮。
走到村口时,陈雪突然停下脚步,抬头问他:“你到底想起啥了?”
林风把她的手牵得更紧了,往家的方向走,夕阳的光落在他脸上,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不告诉你,留着慢慢想。”
其实不用想了。
他知道,不管想起啥,或是忘了啥,只要身边有她,有奶奶,有这片土地上的一草一木,前路就算有风雨,也一定能看见光。就像这秋天的玉米地,经历过春寒,挨过夏雨,最后总能等来这金灿灿的收成。
晚风从玉米地里吹过来,带着甜香,吹得人心里头踏实。林风抬头看了看天,星星已经开始冒头了,一颗,两颗,像是撒在黑布上的碎金子,亮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