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散不光能压制半仙骨的侵蚀，看来还能镇住黄三太爷。”陈雪松了口气，可心里还有点打鼓——这玩意儿会不会有后劲儿？
柳七不知啥时候凑了过来，手里把玩着枚铜钱，眼神沉沉的：“别高兴太早。离十五还有三天，月圆的时候，阴气最盛，不管是黑老太太还是黄三太爷，能耐都得涨一大截。咱们现在这点阵仗，撑不撑得住还两说。”
“那咋办？”陈雪皱起眉。
“去万魂坛。”柳七指了指湖中心的方向，“黑老太太想借月圆献祭，坛子里肯定聚着她的本命阴气。毁了坛子，断了她的根，剩下的虾兵蟹将就好收拾了。”
林风摸着怀里的锁仙符碎片，冰凉的，棱角硌得手心发疼。他突然想起句话，像是爷爷趴在他耳边说的，又像是自己做梦听见的，模模糊糊的：“人心齐，鬼神避……”
“你说啥？”陈雪没听清。
林风猛地抬头，眼神亮得吓人，之前的迷茫少了大半：“我说，咱们得去万魂坛。”他攥紧碎片，指节都泛白了，“柳七说得对，得毁了那坛子。村民们在这儿守着，咱们去端了黑老太太的老窝。”
陈雪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他虽然忘了很多事，可骨子里的那股劲没丢。就像现在，明明啥都记不清，却能一下子抓住要害。
“行，去万魂坛。”陈雪从背包里翻出张地图，是之前从名册残页上拓下来的，标着万魂坛的位置，“柳七，村里就交给你了。”
“放心。”柳七吹了声口哨，最粗的那条大蛇慢悠悠地凑过来，把头搁在他脚边，“有它们在，别说灰仙，就是山神来了，也得掂量掂量。”
村民们听说他们要去毁万魂坛，都围了过来。王大爷往林风手里塞了把桃木剑，磨得光溜溜的：“拿着，这是我爹那辈传下来的，据说劈过狐狸精，管用！”
二柱子他爹端着黑瓦盆，往林风和陈雪身上各泼了点狗血：“沾点阳气，邪祟不敢近身！”
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跑过来，往林风手里塞了块糖：“大哥哥，我娘说吃了糖就不害怕了。”
林风捏着那块糖，塑料纸硌得手心发痒。他看着眼前这些人，老的少的，笑着的，眼里含着泪的，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他可能永远想不起跟他们一起经历过啥，想不起爷爷的样子，想不起狐仙的牺牲，可这些人眼里的信任，手里传来的温度，还有那句“人心齐，鬼神避”，比任何记忆都实在。
“走了。”林风把糖揣进兜里，对陈雪说。
两人往湖边走，身后传来村民们的喊声：“小心点！”“我们等着你们回来！”
林风没回头，只是脚步更稳了。陈雪跟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忘忧散或许也不是全坏。它偷走了记忆，却让那些藏在骨子里的东西更清楚了——责任，勇气，还有人与人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
快到湖边时，林风突然停下脚步，摸了摸胸口的镇魂玉，又看了看手里的锁仙符碎片，轻声说：“我好像……知道该咋用这碎片了。”
陈雪心里一动：“咋用？”
林风摇摇头：“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到了万魂坛，见了那坛子，就知道了。”
他眼里的迷茫几乎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笃定，像黑夜里亮起的灯。陈雪知道，那个真正的林风，没被忘忧散彻底盖住，他正在一点点醒过来。
湖面上的雾散了些，能看见岛中央的黑坛子了，像个倒扣的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周围的黄皮子还在转圈，叫声顺着风飘过来，尖细刺耳。
林风把桃木剑别在腰上，深吸了口气：“走吧，让它们等着。”
两人跳上渔船，林风拿起桨，用力往水里一插。船破开水面，往岛中央驶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两只并肩作战的鸟，朝着同一个方向飞。
村里，柳七靠在大蛇身上，看着他们的船越来越小，掏出枚铜钱抛了抛：“这小子，有点意思。”
小刺猬们从地里钻出来，围着他转圈，像是在附和。远处的蛇墙依旧盘着，信子吐得更勤了，像是在预警，又像是在等待。
离月圆还有三天，万魂坛的影子在湖面上晃着，越来越清晰。一场硬仗，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