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得选。”林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狠劲,“你也看见了,我快撑不住了。万魂坛今晚子时开,要是我倒在半道上,之前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可忘了记忆……”陈雪还想劝,眼圈都红了,“要是你忘了我是谁,忘了我们一起经历的这些,那……”
“忘不掉的。”林风打断她,抬头看着她,眼神亮得很,“我爷爷说这是‘最珍贵的记忆’,记在心里,不是靠脑子。就像我记着爷爷的样子,记着要守住林家村,记着……记着不能让你出事。这些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他拿起罐子,往手心倒了点粉末,黑色的,滑溜溜的,闻着有点像烧过的艾草。
“晨露……现在哪来的晨露?”陈雪急得直跺脚,“天还没亮呢!”
林风抬头看了看老槐树的叶子,上面挂着不少夜露,是刚才风吹过来的潮气凝结的。他找了片大叶子,小心翼翼地把上面的露水刮下来,滴进罐子里,又用树枝搅了搅,黑色的粉末慢慢化开,变成了黑乎乎的液体。
“林风!”陈雪抓住他的胳膊,手劲大得吓人,“再想想!说不定有别的办法!柳七不是说会有人帮忙吗?我们去找他,他肯定有办法!”
“来不及了。”林风笑了笑,把她的手轻轻掰开,“你看我的眼睛。”
陈雪低头一看,眼泪“唰”地就下来了——他眼底的竖瞳已经快占满整个眼球,黑沉沉的,看着都不像人的眼睛了。
“听话。”林风把那罐黑乎乎的液体举起来,“等我解决了黑老太太,说不定记忆就回来了。就算回不来也没事,我知道我该干啥。”
他仰头,一口气把罐子里的液体全喝了下去。那玩意儿又苦又涩,跟喝了口泥似的,咽下去的时候,嗓子里火辣辣的疼。
但没过多久,一股清凉的劲儿就从肚子里散开,顺着血管流遍全身。刚才骨头缝里的疼、后脖颈子的胀麻,一下子就减轻了不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抖了,眼前的金星也散了。
“管用了……”陈雪喃喃地说,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林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像没什么变化。他记得爷爷,记得陈雪,记得灰仙,记得万魂坛……啥都没忘啊。
“是不是……”他刚想说话,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他看着陈雪,突然觉得有点陌生——这姑娘是谁?为啥哭成这样?
“你……你是谁?”林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看着她,“我为啥在这儿?”
陈雪的哭声一下子停了,她愣在那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林风看着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他记得自己要去镜泊湖,要阻止一个叫黑老太太的东西,记得怀里揣着个重要的碎片和一颗内丹,可眼前这姑娘……他明明觉得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的名字,想不起他们一起经历过啥。
“我是陈雪啊。”陈雪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林风,你看着我,我是陈雪!我们一起找锁仙符,一起对付灰仙,你忘了?”
林风皱着眉,努力想,可脑子里像是有块空白,怎么也填不上。他只觉得心里闷闷的,看着她哭,自己也跟着难受,却说不出为啥。
“走吧。”他避开她的眼神,转身往院外走,“去镜泊湖,不能耽误了时辰。”
陈雪看着他的背影,眼泪掉得更凶了。他忘了,真的忘了。忘了他们在老井边发现内丹时的惊喜,忘了在落马坡溶洞里并肩作战的惊险,忘了所有能让他眼睛发亮的瞬间。
可他记得要去镜泊湖,记得要阻止黑老太太。就像他说的,最珍贵的记忆,记在心里,不是靠脑子。
陈雪抹了把眼泪,深吸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不管他记不记得,她都得陪着他。今晚过后,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要把他的记忆找回来。
夜风从老槐树的枝桠间穿过,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是谁在哭。树干上的刀痕在月光下明明灭灭,像是爷爷的眼睛,正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满是心疼。
罐子里的黑色粉末已经空了,被林风随手扔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没人看见,碎片的缝隙里,还残留着一点点黑色的粉末,在月光下闪了闪,然后彻底没了踪迹。
通往镜泊湖的路上,林风走得很快,脚步稳了不少,眼底的竖瞳也淡下去了。只是他话很少,偶尔转头看陈雪,眼神里总带着点迷茫。
陈雪跟在他身边,没再提记忆的事,只是偶尔提醒他注意脚下的石头。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有先解决了黑老太太,才有资格谈别的。
远处的湖面已经隐隐可见,黑漆漆的,像是藏着无数秘密。子时快到了,这场硬仗,终于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