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心惶惶,有人说要填了那口井,有人说该去庙里求符,吵到最后,都把目光投向了林风。
林风住在村南的破庙里,是三年前流浪到村里的,平时沉默寡言,却总在关键时刻让人觉得可靠。他听村民说完怪事,眉头拧成了疙瘩,从怀里摸出块玉佩。那玉佩是他唯一的念想,青白色,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据说能镇邪。他犹豫了片刻,从灶台上拿起把菜刀,“啪”地敲下一小块碎片。
“这玉能镇魂,或许能压住些邪祟。”他没多说,趁着夜色往村东头走。月光洒在枯井周围,地上的黄鼬毛泛着冷光,像是铺了一层碎金。林风屏住呼吸,将玉佩碎片扔进井里,只听“叮”的一声轻响,碎片落进毛堆里,没了动静。
他刚转身要走,井底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那声音不似人声,尖细、密集,像是有成百上千只黄鼬被人踩住了尾巴,又像是被烈火灼烧,听得人头皮发麻。叫声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低下去,最后化作断断续续的呜咽,像有谁在井底哭。
林风站在井边,后背被冷汗湿透。他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井底涌上来,带着怨毒和愤怒,绕着他的脚踝打转。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那气息才慢慢散去。
第二天一早,村民们又围到井边,这次的惊呼比前一天更响。枯了的老井里,不知何时又涌满了水,只是不再清澈,而是浑浊的土黄色,像被搅了的泥浆。水面上漂着一层白花花的东西,细看竟是些死鱼——巴掌长的鲫鱼、细鳞的白条,个个肚子都被掏空了,只剩下完整的骨架,鱼眼圆睁,像是死前受了极大的惊吓。
“水……水回来了?”有人试探着问,却没人敢靠近。
就在这时,黄三太爷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林风从人群里走出来,迎着黄三太爷的目光。老人的脸涨得通红,手里的烟杆捏得咯咯响:“你可知那井底的煞力是给谁炼的?”
林风没说话,他能感觉到老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井底那股阴冷的怨毒隐隐呼应。
“那是给你炼身骨的!”黄三太爷提高了声音,“你本是至阳之体,需以煞力淬炼,方能成大器。黄仙费了百年功夫攒下阴骨,借地脉水炼煞,就等你成年之日引煞入体,你倒好,一块破玉就毁了百年道行!”
他指着水面上的死鱼:“这些鱼是煞力的容器,如今煞力被镇魂玉冲散,鱼魂先遭了殃。你断了仙家的修行,也断了自己的机缘,往后林家村再有什么祸事,都是你招来的!”
林风看着浑浊的井水,水面下似乎有无数影子在晃动,像是那些被掏空肚子的鱼在游动,又像是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伺。他握紧了剩下的半块玉佩,指节泛白——他隐隐觉得,黄三太爷的话里,藏着比井底煞力更可怕的东西。
井水虽然回来了,却再也没人敢用。那股腥气越来越重,飘得半个村子都能闻到。夜里,井里的呜咽声还在继续,只是不再凄厉,反倒像是一种悠长的诅咒,缠得整个林家村不得安宁。小石头依旧夜夜梦游,只是不再往井边去,而是对着西边黄三太爷家的方向磕头,嘴里念叨的话也变了:“黄爷爷,我错了……别让它们咬我……”
林风站在破庙门口,望着村东头那口老井的方向,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知道,这事绝不会就这么结束。那井底的煞力,黄三太爷的怒气,还有那些夜夜纠缠村民的噩梦,都只是个开始。而他敲碎的那块镇魂玉,究竟是挡住了灾祸,还是揭开了更深的黑暗,谁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