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周景明在房间里大喊:“李婉清!你给我出来!是不是你换了灯?!你把真灯藏哪了?!” 声音里的狠厉,像淬了毒的刀,让她浑身发抖。
她知道,这里不能再待了。周景明已经疯了,他肯定会对她下手。她悄悄绕回房间,从梳妆盒里拿出真灯,又抓了些银两塞进怀里,对刚醒的翠儿说:“翠儿,我要走了。周景明不是好人,他要杀我,你也快走吧,别留在府里了,不然他会连你一起害了。”
翠儿刚睡醒,还没反应过来,一听这话就哭了:“夫人,我跟你一起走!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不行,你跟着我太危险。” 李婉清把一半银两塞给翠儿,用力按住她的手,“你拿着钱,去城外找你爹娘,以后别再回苏州了,也别跟任何人提起周府的事。听话,快走吧!”
她不等翠儿再说,转身就从后门离开了周府,临走前还不忘把假灯的碎片收拾好,扔进了后院的井里 —— 绝不能留下任何痕迹。街上的风很冷,卷着落叶打在脸上,疼得像小刀子。
李婉清抱着灯,把灯紧紧贴在怀里,像是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该去哪里,只知道不能让周景明找到这灯,不能让沈玉芙的魂再被伤害。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又诡异的笛声传来,笛声断断续续,像是有人在哭,忽远忽近,却又像是在指引她,让她不由自主地顺着笛声走。
她穿过几条偏僻的巷弄,巷子里的墙皮都剥落了,地上满是碎石子,踩上去 “咯吱” 响。走到巷尾时,她看见一个老旧的戏台,戏台的匾额上写着 “木偶剧场”,字迹褪色得快要看不清,门口挂着几串褪色的红灯笼,灯笼上画着各种各样的木偶,有男有女,表情都很诡异:有的木偶咧嘴笑,嘴角咧到耳根;有的木偶皱着眉,眼睛是用黑漆点的,像是在盯着人看;还有的木偶手里拿着绣帕,姿势和沈玉芙的影子一模一样。
笛声就是从剧场里传出来的。李婉清犹豫了一下,伸手推了推戏台的门 —— 门 “吱呀” 一声开了,像是很久没人开过。
剧场里很暗,只有舞台上点着几盏幽蓝色的烛火,烛火跳动着,把台上的几个木偶照得忽明忽暗。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坐在台下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支玉笛,笛声正是他吹出来的。
男子戴着半张青铜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下半张脸,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他旁边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手里把玩着一块绣帕,绣帕上的花纹是血红色的;一个穿着黑衣的青年,腰间别着一把短刀,刀鞘是黑色的,上面刻着奇怪的符号。
“来了。” 黑衣男子放下玉笛,笛声戛然而止,剧场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烛火跳动的声音。他抬头看向李婉清,眼神深邃,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带着沈玉芙的灯来的?”
李婉清愣住了,手里的灯差点掉在地上:“你……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沈玉芙?你怎么知道我带着灯?”
“我叫奇老板,这是妙妙,这是杀罗。” 男子指了指身边的红衣女子和黑衣青年,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我们知道所有被执念缠上的人和物。沈玉芙的怨念太重,这灯跟着你走了一路,怨气都飘到巷口了,想不知道都难。你想超度沈玉芙,对吗?”
李婉清点了点头,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像是憋了很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奇老板,求你帮帮她。她用自己的指骨和血做灯,救了周景明的命,可周景明却拿着她的灯,娶了我,还说她用邪术害他。她死了之后,魂缠在灯里不得安息,周景明还要找人行凶,毁掉她的魂…… 我知道她恨,可我不想她再受苦了,她已经够可怜了。”
妙妙走过来,拍了拍李婉清的肩膀,她的手很凉,像冰一样。妙妙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冷意:“傻姑娘,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还想着别人。周景明已经发现灯被换了,他肯定会派人找你,你以为你能跑掉吗?他那种人,为了自己的名声,会把所有知道秘密的人都杀掉。”
李婉清的心一紧 —— 她确实忘了,周景明那么狠,怎么可能让她活着离开?他连沈玉芙的魂都要赶尽杀绝,更何况是知道所有秘密的自己。
奇老板看着她,突然笑了,面具下的眼睛弯了弯:“不过,我可以帮你。我可以超度沈玉芙,让她的魂得到安息,也可以帮你对付周景明,让他不能再找你的麻烦。只是……”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李婉清连忙说:“我有钱,我可以给你钱!我这里有银两,还有首饰,只要你能帮沈玉芙,帮我摆脱周景明,我把所有东西都给你!”
“钱?我不需要。” 奇老板摇了摇头,指了指她怀里的灯,“我要的,不是这些身外之物。我要的,是你以后的一个承诺。什么时候需要你履行,我会找你。至于承诺的内容,现在还不能说。”
李婉清犹豫了一下 —— 她不知道这个承诺会是什么,会不会是让她做坏事。可她看着怀里的灯,想起沈玉芙绝望的眼神,又想起周景明的狠厉,还是坚定地说:“好!我答应你!只要能超度沈玉芙,能摆脱周景明,不管什么承诺,我都答应你!”
奇老板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本旧书 ,书页泛黄,边缘磨损得很厉害,封面上还有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血。他翻开书,找到其中一页,念起一段晦涩的咒语,声音低沉,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奇怪的韵律。
随着咒语声,李婉清怀里的灯开始发烫,像是揣了个小火炉。灯身裂开的地方,那朵骨花渐渐失去了红光,慢慢变得苍白,像是失去了生命力。
舞台上的幽蓝色烛火突然剧烈摇曳起来,灯影里的沈玉芙影子慢慢清晰 —— 她穿着青衫,手里拿着绣帕,站在灯旁,眼神里的恨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
她对着李婉清点了点头,像是在道谢,然后慢慢消散在空气里,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谢谢你……” 一个凄冷的声音在李婉清耳边响起,声音很轻,却很清晰,然后彻底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
李婉清低头看灯 —— 骨花已经完全枯萎,变成了灰白色,轻轻一碰就碎成了粉末。灯身的裂纹也慢慢愈合,变成了一盏普通的紫檀六角灯,摸起来没有了刺骨的寒意,也没有了发烫的感觉,只是普通的木头触感,再也没有任何诡异的气息。
“她走了。” 奇老板合上书,把书揣回怀里,语气平淡,“她的怨气散了,魂也得到了安息,以后不会再缠着任何人了。这灯,以后就是普通的灯了。”
杀罗皱了皱眉,走到奇老板身边,声音低沉:“老板,你为什么要帮她?没有合约,没有具体的代价,这不像你。以前你帮人,都是要明确代价的。”
奇老板笑了笑,眼神看向李婉清的背影,带着一丝深意:“她还会回来的。她的命里,还有一段没了的因果,早晚要找我了结。现在帮她,只是提前结个善缘。”
李婉清抱着灯,对着奇老板深深鞠了一躬,腰弯得很低:“多谢奇老板。大恩大德,我记在心里,以后只要你需要,我一定履行承诺。”
她转身离开剧场,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 沈玉芙安息了,她也暂时安全了。阳光透过剧场的门照进来,落在她身上,暖得让她想哭。可她不知道,周景明已经带着家丁,在剧场外的巷子里等着她了。
周景明从慧能大师嘴里问出是李婉清换了灯,就带着人追了出来,顺着李婉清的脚印,找到了这条巷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