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王先义最先反应过来,脸色涨得通红,激动地跪伏在地。
“皇上,这如何使得!皇后母仪天下,乃天下妇人表率,岂能出身奴籍?此乃悖逆礼法,纲常紊乱啊皇上!”
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痛心疾首地继续道:“当年此宋氏刚回京,皇上便独宠于她,臣就曾在先皇面前谏言,此乃乱了嫡庶尊卑之序,长久必生祸患!”
“如今看来,果然皇上竟为此女,不惜与元配秦氏和离,如今更要罔顾其卑贱出身,立其为后!皇上,此非明君所为,恐为天下笑,令祖宗蒙羞啊!”
他一番慷慨陈词,自以为占尽了礼法大义。
却没有注意到,站在他身旁不远的户部尚书赵启元,默默向旁边挪开了两步,低垂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去。
某种程度上回来说,王说的有道理。
赵启元心中哀嚎遍野。
夭寿嘞!王老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没听见皇上刚才称呼那位什么吗
皇后!
这称呼都已经定下了,说明皇上心意已决,铁了心要立那位!
你还在这个时候往上撞,拿着陈年旧账和那套礼法没完没了!
这是嫌自己命长,还是嫌我们这些朝臣过得太过安生?
好好的阳寿都要被你这番忠言给说短了!
赵启元偷偷抬眼,瞄了一眼前方纹丝不动、如同老僧入定般的首辅高谷。
这位可是年过九旬却稳坐文官之首的老寿星。
要不猜猜人家为啥能活得这么长久,屹立不倒?
秘诀无他,唯分寸二字。
深知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装聋作哑。
这王先义,显然是修炼不到家啊!
首位之上,刘靖面无表情地听着王先义的直谏,眼神却越来越冷。
他记得这个礼部尚书有个颇为宠爱的小儿子,昔日与他夭折的嫡长子刘铭关系甚笃,王先义甚至一度动过将女儿嫁入王府的念头。
后来刘铭早逝,这份心思自然也就歇了。
刘靖想起自己那愚蠢的大儿子,一时间内心诸多感慨,也懒得去深究那些陈年旧事。
如今王先义的跳脚,正好给了他一个发作的由头。
他等王先义说完,慢悠悠地开口:“王爱卿对礼法,倒是恪守得紧。朕记得,令郎与朕那早夭的铭儿,昔日甚是投缘?”
王先义一愣,不明所以,只能躬身道:“是...犬子愚钝,蒙大皇子不弃........”
“既如此,”刘靖打断他,语气淡漠,“铭儿陵寝孤寂,缺个知心人陪伴。就让令郎去皇陵,为铭儿守灵十年吧,全了这份故友之情。”
去皇陵.......守灵十年?!
王先义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这哪里是恩典,这分明是流放!
将他正值年华、前途看好的小儿子打发去守皇陵,十年后回来,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臣、臣.......”王先义浑身颤抖,老泪纵横,不敢再辩驳半句,最终只能颤巍巍地伏地,重重磕头,声音嘶哑,“老臣.......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