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们细心地将不耐寒的名贵花木用草席包裹得严严实实。
池塘边缘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凌,在灰白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放眼望去,整个王府虽依旧井然有序,却难免透出几分冬日固有的肃杀与沉寂。
京城内外,更是另一番景象。
凛冽的寒风卷起尘土和枯叶,在空荡的街道上打着旋儿。
往日熙攘的市集也冷清了不少,行人皆缩着脖子,步履匆匆。
护城河面泛着冰碴,远处的西山也失去了夏秋的苍润,只剩下硬朗而冷峻的轮廓。
一种无形的、因隆宣帝病重而带来的压抑感,如同这冬日的寒意,渗透到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瑶光苑内,宋瑶正百无聊赖地端坐着,任由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为她请脉。
刘靖就守在一旁,目光落在宋瑶的脸上。
如今隆宣帝病危,太医院院判、院使及一众精锐太医几乎常驻宫中,等闲人家根本请不动太医。
也唯有刘靖,凭其权势地位,才能将这位以圣手着称的老太医请到府中。
宋瑶心里郁闷极了。
她感觉自己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被层层包裹、严密看守着。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刘靖身上的气压也一天比一天低。
连带着五哥儿和六哥儿都遭了冷脸。
前几日,六哥儿不过是像往常一样,缠着刘靖讲些行军布阵的精彩故事,刘靖竟罕见地动了怒,沉着脸训斥他“玩物丧志”、“不知轻重”。
吓得六哥儿当时就红了眼眶,委屈得几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要知道,刘靖对这两个儿子虽要求严格,但平日多是耐心讲理,很少疾言厉色过。
宋瑶和刘靖互相摊牌后,她知道上辈子的这个冬天,发生了太多惨痛的事情。
鸿哥儿夭折,她因此被迁怒罚跪导致流产,紧接着隆宣帝驾崩.......
一连串的事情接踵而至,她明白刘靖是心有余悸,所以才尽全力避免重蹈覆辙。
但要她说,真的不至于此。
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辈子什么都不同了哇!
鸿哥儿好好地在齐王府待着,两个孩子也安安稳稳,隆宣帝虽然病重,但刘靖早已掌控全局,再无人能轻易伤害到她。
是他自己太焦虑,太紧绷了。
她想出去玩。
听说城外的河水结冰了,她想去溜冰~
宋瑶偷偷看向刘靖,发现刘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连忙又移开眼睛。
她连问都不用问,就知道这不可能。
老太医没管小两口之间的眉眼官司,而是凝神屏息,仔细把脉。
他三指搭在宋瑶腕间,眉头先是微蹙,随即像是察觉到什么,指尖微微调整了位置,凝神细品。
时间一点点过去,老太医的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蹙,神色变幻不定。
刘靖站在一旁,将太医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