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瑶性子虽娇纵,但在信任刘靖这件事上,却有着近乎盲目的直觉。
孙嬷嬷既然是刘靖亲自挑来,又经过他手拿捏住全家,那在她看来,便是没有问题的人。
她问起太后,并非怀疑孙嬷嬷,而是......一种纯粹的好奇。
宫里的女人是怎么过活的?
刘靖和她提前说过,他们最迟明年开春就要离开庆王府,去皇宫里住了,满打满算也不过五个月的时间。
而这次和以往的将军府、齐王府、甚至庆王府都不一样。
这次一住就是一辈子,不出意外的话,她往后余生,都要在皇宫里度过了。
皇宫里与庆王府相比又怎么样呢?
宋瑶有很多疑问。
她问过刘靖,但刘靖好像也不明白她在问什么,只是让她宽心,一切有她。
又或者说,连宋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问什么。
但就是问问,想什么都问问。
“太后娘娘她......最想要什么?”
宋瑶的问题在孙嬷嬷听来有些奇怪,是怕太后娘娘不喜欢她,想提前了解长辈喜好吗?
其实不必如此,有王爷在,没人敢给宋主子脸色看的,包括太后娘娘。
孙嬷嬷沉吟片刻,组织着语言。
在宋瑶面前,她既要保持恭敬,又不能完全隐瞒,需得把握好分寸。
“娘娘,”孙嬷嬷声音放缓,从事实出发,开始剖析,“站在太后的立场,她老人家最看重的,首先是皇家子嗣昌盛,社稷安稳。
庆王殿下是她的亲孙儿,血脉相连。只要是她这一脉的人继承大统,她老人家便是名正言顺的太皇太后,尊荣不减。这,是根本。”
孙嬷嬷微微抬眼,观察了一下宋瑶的神色,继续道:“至于孟家......太后娘娘出身孟氏,是家中幼女,自幼受父兄疼爱,对母族感情深厚。
若能在这江山传承之中,顺势加重孟家的筹码,让孟家继续保持荣光,对她而言,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譬如当初......”
她话语微顿,略去了那个名字,“安排孟家姑娘接近王爷,初衷也是希望孟家女能入王爷后院。
若将来王爷登基,有太后在背后支持,搏个贵妃乃至皇后之位,并非不可能。这关乎孟家未来的体面和权势。”
“因此,太后娘娘她最在意的,是子嗣。皇上......唉,多年无子,这其中的艰难与朝局动荡,太后娘娘是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忧在心上的。
宗室蠢蠢欲动,朝臣们左右下注,人心浮动。太后曾私下感慨过,若非当年她力排众议,坚持将年幼的庆王殿下抱入宫中抚养,定了人心,如今这江山还不知会掀起多少风浪。”
孙嬷嬷顿了顿,话锋微转:“至于太后与王爷之间......说全无感情是假的。
王爷幼时在宫中,虽有波折,但太后娘娘确实将他带在身边教养过一段时日,嘘寒问暖,亲自过问功课。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那份祖孙之情,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
“只是......”孙嬷嬷轻轻叹了口气,“随着王爷年岁渐长,羽翼日益丰满,展现出的政治魄力与手腕远超预期,不再是那个需要祖母庇护的孩童。
而太后娘娘,亦有她需要维护的孟家利益和自身的政治考量。这立场与期望之间,便难免生出些嫌隙与摩擦。
尤其是在王爷对孟家并非十分亲近,甚至在有些事情上态度明确之后,太后娘娘难免会觉得,这个孙儿,不那么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