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靖心急如焚,却不能将这份焦灼表露。
他是这王府的主心骨,他必须稳住,
烛光下,宋瑶双眼紧闭,眉头紧紧蹙着,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刘靖伸手,掌心贴在她滚烫的额头上,灼人的温度烫得他心尖发颤。
他恨不得以身相替,他愿意替她承受一切。
前世,她就是这个样子。
那晚,他差点失去她。
...
刘靖曾以为这世间并无令他畏惧之物,即便直面死亡,他亦能坦然面对。
直到那一日。
他匆匆从府外赶回,漫天风雪中,一眼便看见了跪在庭院中央那道纤细的身影。
宋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素色棉袍,身形在凛冽寒风中显得如此娇小脆弱。
雪花落满她的发梢、肩头,几乎要将她掩埋。
脸色惨白如纸,唇瓣泛着青紫,不住地颤抖着。
冬青和夏雀一左一右跪在她身旁,紧紧依偎着她,试图用自己单薄的身体为她抵挡风寒,传递微薄的热量,却终究是徒劳。
“爷,二爷......您终于回来了啊!求您救救姨娘,救救姨娘啊!”
夏雀第一个发现了他,连忙向他求救。
她冻得身躯僵硬,磕头的动作迟缓,却一下比一下用力,额前很快便沾满了雪沫与血丝。
鸿哥儿死了。
这一次的事情实在太大了,没有人护得了姨娘,或者说这齐王府里除了二爷,也根本无人愿意庇护她。
后院那些被冷落的女人,个个都巴不得宋瑶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甚至还有人故意往她身上泼了一盆冷水。
若非冬青和夏雀拼死挡住,只怕宋瑶根本撑不到现在。
冬青很悲观,她不觉得二爷会为了一个妾室,枉顾鸿哥儿的性命,驳了王妃和王爷的颜面。
其太医曾言,皇上龙体堪忧,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
二爷即将登基,此刻是最需要爱惜名声、维系孝道的时候。
然而,与冬青预想的截然不同。
刘靖毫不犹豫地俯身,将那具几乎冻僵的娇小身躯打横抱起,紧紧搂入怀中。
同时沉声吩咐人将她们两个也送了回去。
“二爷,王妃娘娘说了罪人宋氏忏悔一夜后,要发卖到窑子里去......啊!”
齐王身边的大太监上前拦路,话未说完,便被刘靖一脚狠狠踹开!
紧接着,拔刀,刺下,将那名太监钉死在了雪地之中!
温热的鲜血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一大片洁白。
原本还想上前阻拦的下人们,全都被这狠厉决绝的一幕惊得魂飞魄散,僵在原地,再不敢靠近分毫。
“李进德,拿着爷的令牌,去找太医,快!”
仔细听,声音里还有颤音。
李进德慌忙领命,头也不敢抬,转身便向皇宫方向狂奔。
他跟随主子多年,历经沙场血战、朝堂风波,却从未见过主子露出这般神情。
混杂着滔天震怒与深入骨髓恐惧,就连当年被敌军重围、粮尽援绝之时,主子的脸色也未曾如此骇人。
刘靖抱着宋瑶,大步流星向内室走去。在无人可见的角度,他抱着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怀中的身躯冰凉得吓人,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仿佛生命力正从这娇小的躯壳中一点点流逝。
她的小脸埋在他胸前,眼睛半开半合,眼神涣散无光,似乎依稀辨认出了是他,那冻得青紫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一只冰冷的小手颤巍巍地,想要抬起,去触碰他的脸颊。
却在中途,无力地垂落下去。
那一刻,刘靖心脏猛地漏了一拍。
无边的恐惧淹没了他。
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探一探她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