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编号。
不对,是它儿子编号。
我咧了咧嘴,大概算是笑了。
外面的人还在拼命。
沈皓的数据丝缠得更密了,像过年包饺子前揉面团,一圈套一圈。张兰芳的刀气扫过岩层,带着广场舞bG的节拍,一下重一下轻。周小雅的手指在抖,但她没缩回去,一直贴着那块残碑,额头渗出汗珠。
狗王冲着漩涡中心吠了一声,然后甩头咬断脖子上的苹果核串,把其中一颗弹进了水里。
那颗核子没沉,反而悬在半空,绿光一闪,像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矩阵停顿了零点一秒。
就这一刹那,我抓住了频率。
不再是抵抗,也不是覆盖,而是同步。
我把所有记得的事都扔进这股波里——沈皓第一次戴上面具不敢抬头的模样;张兰芳拎着保温桶追三条街给我送饺子;周小雅默默把我乱扔的图纸一张张叠好放进文件夹;还有狗王,每次我骂完神器就蹭过来,非要把脑袋塞我胳肢窝里。
这些事都不大,有的甚至挺蠢。
可它们是真的。
我也真是个混蛋。
但这个混蛋,想让他们都活着回去。
意识开始散了。
我知道撑不了多久。身体早就凉透,呼吸停了至少两分钟,再强的意志也拗不过生理极限。但我没慌。
反倒有种奇怪的踏实感,像是终于把最后一块拼图按进了框里。
扳手在外界剧烈震颤,银丝网络猛然收紧,沈皓猛地睁眼:“他还在!他还连着!”
张兰芳立刻抬刀:“小雅!你能读到他吗?还能不能拉回来?”
周小雅手指颤抖着贴在残碑上,忆瞳银光骤然迸发,新映出的画面里:苏晴蜷缩在实验室角落,金属笔从她指间滑落,编号x-7-09的扳手就摆在操作台上,镜面倒映着她脖颈处未愈合的针孔。
“她不是自愿的……”周小雅喃喃道,“她是被骗来的……他们说这是治疗项目……”
“那就不是献祭。”沈皓咬牙,“献祭要心甘情愿。她不愿意,阵就不完整!”
张兰芳眼睛一亮:“意思是,还能破?”
“能破。”沈皓看向那把钉在石头上的扳手,“但得有人接住那股力。杨默只能撑十秒,十秒内必须有人补上信念链。”
“补?”张兰芳冷笑,“怎么补?咱们几个加起来还不够塞牙缝!”
“不是加。”沈皓盯着那根最早分叉的数据丝,“是连。它自己找到了墙,说明织网者还想活。它在等回应。”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按在银丝交汇处:“所有人,把手给我。”
“你疯了吧?”张兰芳瞪眼,“我现在碰你一下,咱俩都得炸!”
“那就炸!”沈皓吼回去,“总比看着他一个人死强!”
没人动。
三秒后,一只粗糙的手按在他胳膊上。
是张兰芳。
紧接着,周小雅拽住他衣角,狗王直接把脑袋塞进他怀里。
“老娘跳了半辈子广场舞。”她咬着牙说,“就没见过领队自己冲进音响里的!你想当背景音乐,也得问问观众答不答应!”
银丝猛地一烫。
不是痛,是热,像泡进刚烧开的水里。所有人的呼吸在同一刻卡住,眼前炸出一片白光。
沈皓看见了。
不是画面,是感觉——杨默摔在海底的疼,他爬起来时膝盖蹭破的血;他小时候躲在实验室看父亲修扳手的安静;他在深夜对着一堆报废神器骂街的憋屈;他第一次听见千面叫他“哥”时,差点把咖啡洒在键盘上的慌乱。
全是碎片。
可拼在一起,是个活人。
“收到了。”沈皓听见自己说。
银丝网络骤然收缩,扳手表面爬满电弧蓝光,能量顺着数据丝倒灌,直劈漩涡中心。
苏晴的身体僵住了。
她缓缓抬头,黑洞般的眼睛似乎透出一丝清明。
琴弦停了。
整个矩阵嗡鸣一声,开始龟裂。
杨默在漩涡深处翻滚,一只手死死抓住一块浮石,另一只手朝我们挥了一下。
下一秒,裂缝底部猛然张开,一股黑雾喷涌而出,瞬间吞没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