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银行总部,这座平日里象征绝对秩序与冰冷规则的庞大建筑,此刻正从内部酝酿一场悄无声息却足以改天换地的崩塌。
最先嗅到异常的,是大厅里忙碌的低阶鬼职员。一位账房鬼正用算盘核对巨额灵魂贷款利息——阴间银行至今保留这老古董,据说为彰显“传统与稳定”。指尖下的檀木算珠忽然变得滑腻,他低头一瞥,魂都差点飞散:原本油光锃亮的算珠,正渗出细密的黑色油污,混杂着腐烂契约与失效诺言的怪异气味。
“老伙计今儿怎了?”账房鬼嘟囔着用袖子擦拭,油污却越擦越多,甚至开始腐蚀他的鬼袍衣袖。紧接着,面前那本厚如砖头的灵魂借贷总账,封皮上“永恒契约”四个烫金大字,竟像烈日下的冰雪般融化、剥落。
“不……不好了!”账房鬼尖声惊叫,刺破大厅的平静,“账本!账本在融化!”
这声呼喊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几乎同一时刻,大厅里的异象如瘟疫般蔓延开来。
穹顶之上,无数灵魂光点汇聚而成的巨型利率显示屏,数字开始疯狂跳动——不是正常涨跌,而是毫无规律的乱码、扭曲,最终“噗”的一声,像被掐灭的灯泡般彻底熄灭。大厅骤然陷入诡异的半昏暗,唯有墙壁上的应急鬼火灯盏泛着幽绿光芒,映照着一张张惊恐的鬼脸。
柜台前,用特殊晶体打造、号称能隔绝一切能量冲击的法术防弹玻璃,表面骤然浮现蛛网般的裂纹。裂纹蔓延速度快得惊人,伴随着刺耳的“咔嚓”声。一个正办理“来世富贵贷”的胖鬼魂,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玻璃“哗啦”碎成齑粉,吓得魂体都淡薄了几分。
“我的贷款!刚申请还没批啊!”胖鬼魂哭嚎着,伸手去抓柜台后同样呆立的鬼职员。
而地下金库深处,才是真正的灾难核心。
林晚布设的几枚“契约瓦解符”,此刻宛如投入静水的烧红烙铁,发出低沉又心悸的嗡鸣。符纸上,她精心绘制的“逆向”“过载”“能量反馈”符文,正以从未有过的亮度闪耀,不再是温和灵光,而是刺眼的白炽色!
它们早已不止“注入反向脉冲”,反倒化身成一个个微型狂暴的能量漩涡,疯狂抽取周围契约壁垒中的秩序能量,再以近乎自毁的方式,将其转化为针对契约结构本身的破坏性能量,狠狠反馈回去!
这已不是往精密钟表里扔沙子,而是直接用电钻在核心齿轮上打孔!
“嗡——咔——滋啦——!”
刺耳的声响混杂着能量尖啸与结构崩坏的杂音,在金库巨大的空间里回荡。无数灵魂契约交织而成、泛着暗金色光芒的壁垒,开始剧烈颤抖、扭曲。原本稳定流转的能量光带,此刻像受惊的蛇群般狂乱舞动,时而亮得刺眼,时而骤然黯淡。
壁垒上,肉眼可见的黑色裂痕悄然浮现。最初不过发丝粗细,蔓延速度却快得吓人,还不断分叉,如同瞬间疯长的黑色荆棘,贪婪蚕食着金色的契约网络。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壁垒内部传来的声响。
那不再是此前模糊的哀嚎,而是无数清晰的声音汇聚成的狂潮:
“自由……是自由的感觉!”
“违约!他们违约了!”
“偿还!我要拿回属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