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对方还在苦思冥想,一副毫无头绪的样子。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什么诗来!”
“登徒子……不要脸……假阉货……”
想着想着,苏怜卿便不由自主在心里骂开了。
有了陈大儒珠玉在前,其他一些原本也准备了诗作的文士。
此时,纷纷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顿时觉得相形见绌,不好意思再拿出来献丑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聚焦到了仍在“沉思”的叶展颜身上。
陈大儒捋着胡须,志得意满。
他见叶展颜久久不语,忍不住出言嘲讽,语气尖刻。
“叶提督,这都一炷香的功夫了,莫非是江郎才尽,连一句都凑不出来了?”
“若是实在为难,当着王爷和诸位同道的面,认个输,斟茶赔罪。”
“我等念在你……身份特殊,或可网开一面,这拜师之礼,也就免了,如何?”
这话已是极尽羞辱之能事。
叶展颜闻言,缓缓抬起头,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窘迫。
反而是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戏谑神情。
他等陈大儒唠叨完了,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陈老先生,说完了?”
陈大儒被他这态度弄得一愣。
叶展颜不再看他,转向李云韶淡淡道。
“郡主,劳烦,文房四宝伺候。”
李云韶心中一紧,连忙示意侍女送上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盯着叶展颜。
他也要写?
难道他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构思出了一首能超越陈大儒的诗?
只见叶展颜挽起蟒袍袖口,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手腕。
他执笔蘸墨,姿态从容,不见丝毫滞涩,仿佛胸中早有成竹。
笔落纸上,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一个个苍劲有力、却又带着独特风骨的字迹跃然纸上。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诗题赫然便是——《登高》!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刻意的吟诵。
只是将这八句五十六个字,清晰地书写在雪白的宣纸之上。
当最后一句“潦倒新停浊酒杯”写完,叶展颜掷笔于案,负手而立。
整个集英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首诗。
众人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巨大艺术力量和磅礴情感彻底击穿的茫然。
陈大儒那首《登高骋怀》,在叶展颜这首《登高》面前,瞬间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匠气、那么……微不足道!
风急、天高、猿啸、渚清、沙白、鸟飞……
开篇便是一幅苍茫寥廓的秋日画卷,带着无尽的悲凉。
无边落木,不尽长江,将时空无限拓展,蕴含着宇宙永恒、人生短暂的深沉喟叹。
万里悲秋,百年多病,将个人身世之悲与国家命运之感融为一体。
艰难苦恨,潦倒新停,更是将一生的困顿与无奈抒发得淋漓尽致!
这哪里是诗?
这分明是用血泪和生命凝结成的悲歌!
是穿越了千年时空,依旧能撼动人心的绝响!
陈大儒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
他指着那首诗,想要挑出一点毛病,却发现每一个字都如同磐石,坚不可摧,每一句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头。
他踉跄一步,几乎要站立不稳。
晋王张大了嘴巴,手中的酒杯倾斜,酒水洒出都浑然不觉。
李云韶更是捂住了嘴,美眸中异彩连连,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苏怜卿看向叶展颜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言说的悸动。
叶展颜环视全场,看着那些之前还趾高气扬、此刻却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文士们,语气平淡道。
“此诗,名为《登高》。”
“诸位,觉得如何?”
“可还……入得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