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皆是朝廷重臣,你说抓就抓,可有真凭实据?”
“如此大肆株连,搅得朝野不宁,人心惶惶,你意欲何为?!”
叶展颜不慌不忙,躬身行礼,态度看似恭敬,语气却寸步不让。
“周相爷息怒。下官奉太后懿旨,清查秦王逆党,维护朝纲。”
“而且东厂所抓之人,皆证据确凿,绝非妄动。”
他一挥手,早有准备的番子立刻抬上几个沉甸甸的木箱。
“周相爷请看……”
叶展颜随手拿起几份卷宗。
“这是孙尚书与秦王门下往来密信的抄本。”
“这是礼部侍郎在私宴上非议太后的证人证词。”
“这是大理寺卿故意压下对秦王党羽弹劾奏章的记录……”
“一桩桩一件件,皆铁证如山!”
“下官不过是依法办事,为太后和陛下清除奸佞罢了。”
周淮安接过那些“罪证”,越看越是心惊。
其中一些细节之详实,牵连之广泛,连他这个宰相都未曾掌握。
他原以为叶展颜只是借题发挥,排除异己。
但没想到对方竟能拿出如此多看似无可辩驳的证据。
这些证据真假参半,有些或许是陈年旧账,有些根本就是罗织构陷。
但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谁又敢、谁又能去深究呢?
老宰相的手微微颤抖,他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那张俊朗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冷酷与自信。
他明白,叶展颜背后站着的是铁了心要巩固权力的太后,而叶展颜本人,则是一条锋利无比、且毫无顾忌的恶犬。
“即便如此……也该交由三司会审,岂能由东厂一家独断?”
周淮安的底气已然不足。
“事急从权,太后有旨,特事特办。”
叶展颜淡淡一句,便将所有程序上的质疑挡了回去。
“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
“稳定压倒一切,想必相爷也能体谅太后的苦心。”
公事上的交锋,周淮安已彻底落入下风。
他沉默片刻,脸上怒容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无奈。
他挥了挥手,示意随从退到远处。
叶展颜心领神会,也让周围的番子退下。
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他们二人。
周淮安压低了声音,脸上挤出一丝近乎恳求的神色。
“叶提督,公事已毕,老夫有一件私事相求。”
“相爷请讲。”
“我家夫人……入宫陪伴太后已有数日。”
周淮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焦虑。
“夫人她……身怀有孕,不宜久居宫中劳累。”
“希望叶提督能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让夫人早日回府静养。”
叶展颜心中冷笑。
什么陪伴太后,分明是太后将宰相夫人“请”入宫中作为人质,以防这位位高权重的老宰相在清洗中有所异动。
周淮安此刻提起,既是担忧妻儿安危,也是一种试探和妥协的信号。
叶展颜立刻换上宽慰的表情,语气诚挚说道。
“相爷放心,夫人身体安康,在宫中备受礼遇。”
“只是最近朝廷动荡,京城不甚安宁,太后也是担心夫人安危,才留她在宫中小住几日,以示恩宠。”
“待局势稳定,风平浪静之后,下官一定亲自奏请太后,风风光光地将夫人护送回府。”
“相爷尽管安心处理朝政便是。”
这番话,既是回答,也是警告。
“局势稳定”意味着清洗完成,太后权力巩固。
“风平浪静”则要求周淮安在此期间保持沉默,不得干涉。
承诺是未来的,威胁是当下的。
周淮安何等老辣,岂会听不出这弦外之音?
他深深地看了叶展颜一眼。
那眼神复杂,有愤怒,有忌惮,最终化为一片沉寂。
他拱了拱手,再无多言,转身离去,背影竟有几分佝偻。
“周相慢走,卑职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