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燧发火枪瞬间平举,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了游新知和一众西厂番子。
那森然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游新知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额头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他身后的番子们更是面无人色,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火枪的威力他们清楚。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一旦开火,他们瞬间就会被打成筛子。
西厂虽然势大,但在皇宫大内,公然与装备最精锐火器的锦衣卫对抗,他们还没这个胆量和资本。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似乎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就在褚岁信即将下令强行开路的刹那。
叶展颜却轻轻抬手,阻止了他。
叶展颜的目光扫过游新知那强作镇定的脸,又望向金銮殿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曹长寿想玩,那就陪他玩到底!
避而不见,反而显得心虚。
既然对方摆下了鸿门宴,他叶展颜又何惧闯上一闯!
正好,也省得他再去一个个揪那些跳梁小丑。
“岁信,不必与他们置气。”
叶展颜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既然曹公公如此盛情相约,想必金銮殿上已备好了‘厚礼’。”
“那本督就先去一趟金銮殿,听听曹公公和诸位同僚的高见好了。”
他看向游新知,淡淡说道。
“游档头,前面带路吧。”
游新知如蒙大赦,连忙躬身回道。
“厂公请!”
心中却是暗喜,只要叶展颜踏入金銮殿,便是羊入虎口!
他赶紧转身,引着叶展颜一行人转向金銮殿方向。
褚岁信虽心有不甘,但见叶展颜主意已定,也只能狠狠瞪了游新知一眼。
然后他挥手令铳卫收枪,紧随叶展颜身后,警惕地护卫着向金銮殿走去。
而此时的金銮殿内,早已是另一番光景。
曹长寿利用叶展颜抵达宫门前的短暂时间,已经迅速与殿内大部分官员达成了默契。
威逼利诱,种种手段齐出!
他反复强调叶展颜“带兵逼宫”、“图谋不轨”的“事实”,并将之前罗织的罪状再次重申,声称已有“铁证”在手。
许多原本摇摆不定或只是跟风踩叶展颜的官员,在看到西山营兵临城下的态势后,反而更坚定了站在曹长寿一边的决心。
这叶展颜如此强势归来,若不能借此机会将他彻底扳倒,日后清算起来,谁又能承受得起东厂的报复?
于是,一种畸形的“同仇敌忾”的氛围在殿内形成。
龙椅依旧空悬,珠帘也未放下。
但曹长寿已经俨然成了大殿的主心骨。
他站在御阶之下,面向群臣,低声喊道。
“诸位,叶展颜悖逆狂徒,擅调边军,威逼宫禁,已是十恶不赦!”
“待他入殿,我等当以朝廷法度为先,共同请旨,将其即刻拿下!”
“若有反抗,格杀勿论!事后,太后与陛
几位阁老捻须点头,眼神阴鸷。
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摩拳擦掌,准备上演一场“众正盈朝”、怒锄国贼的大戏。
他们笃信,叶展颜纵有兵马在宫外,在这金銮殿上,他孤身一人,还能翻了天不成?
现在,法度、舆论都站在他们这一边!
他叶展颜还能靠什么翻盘?
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大殿门口,等待着那个身影的出现。
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殿外传来了清晰而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曹长寿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蟒袍,脸上努力挤出一副悲愤又沉痛的表情。
他身后的官员们也纷纷挺直了腰板,准备发出雷霆一击。
脚步声在大殿门口停下。
紧接着,司礼太监略带紧张的声音响起。
“东厂提督、九门提督叶展颜,奉旨觐见!”
话音落下,一道修长而挺直的身影,逆着殿外照进来的光,踏入了这龙潭虎穴般的金銮殿。
叶展颜面色依旧苍白,但步伐稳定。
他的目光如电,缓缓扫过殿内那一张张或狰狞、或恐惧、或虚伪的面孔。
他的身后,跟着面色冷峻、手按刀柄的褚岁信,以及两排持枪的锦衣卫,在殿门口肃然立定,如同一道坚实的屏障。
叶展颜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御阶下的曹长寿身上,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
“曹公公!”
他声音平静地开口,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听说,你与本督,有急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