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武懿太后果然宣布同意对叶展颜进行调查。
然而没等她话音落下,李崇古就立即出列,要求将叶展颜立即收押,防止其销毁证据或潜逃。
朝堂上再次争论不休,武懿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
她下意识地看向周淮安,希望这位辅政多年的老臣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周淮安缓步出列,武懿心中稍安。
然而他开口说的话,却让武懿如坠冰窟。
“臣以为,李大人所奏有理。”
“为示公正,应立即将叶提督暂时收押。”
朝堂上一片哗然。
谁也没想到,首辅宰相竟然会站在逼宫的一方。
武懿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淮安,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一切根本就是他策划的!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保叶展颜,甚至可能……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武懿的心头: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是在等待时机,在等叶展颜与李勋拼个两败俱伤后再拿办他,同时削弱自己的权威!
武懿感到一阵心塞,气的手指都开始颤抖。
不过,她还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失态,声音嘶哑。
“准奏。”
这个时候她不得不妥协。
因为她自身还存在很大的隐患。
她身上的这个隐患若是爆发而出。
那引发的风暴比此时,不知要强烈多少倍。
如果能用一个奴才暂扶朝中众臣的话。
这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只是要先委屈一下他了……
退朝后,武懿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寝宫中。
“周淮安……”
她喃喃自语,眼中闪过决绝的光。
“你以为本宫就这么认输了吗?”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
同一时间,西域某处……
西铜海的风,带着咸涩和粗粝的沙子,抽打在人的脸上,像钝刀子割肉。
海不是真海,是一片望不到边的咸水,死寂地躺在巨大的盆地中,映着天上那轮冷白的月,泛着诡异的光。
罗天鹰拄着卷了刃的长刀,几乎站立不稳。
他身上的飞鱼服早已破烂不堪,凝固的血污和沙土混在一起,变成了硬邦邦的壳。
从潼关出发时的精锐队伍,如今只剩他跟赵昆两人。
沙暴、狼群、还有那些神出鬼没、纱巾蒙面的马匪,榨干了他们几乎所有的力气。
“档头,看……是焚月寺!”
赵昆的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指向悬崖之上。
一座寺庙依着陡峭的崖壁而建,仿佛镶嵌其中。
它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白色,如同荒野中一块巨大的枯骨。
那就是他们的目的地,藏着能解叶厂督身上之毒的唯一希望。
通往寺门的石阶陡峭得近乎垂直。
每向上一步,罗天鹰肺里都像拉着风箱,一身伤痛疼的他龇牙咧嘴。
赵昆搀扶着他,两人几乎是爬完了最后一段路。
寺门是某种漆黑的木头所制,沉重异常。
赵昆刚抬手欲叩,门却无声无息地自内打开了一条缝。
一股混合着奇异药香和女子体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缝里,数双眼睛正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这些女子身着统一的素白长袍,以纱覆面。
她只露出一双双眼睛,眸色浅淡,带着西域特有的风情。
但此刻里面全是惊疑和排斥。
“中原男人?”
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子开口,官话生硬的厉害。
“焚月圣地,不容玷污,速速离去!”
罗天鹰猛地推开赵昆,强撑着站直身体。
他声音虽哑,却带着东厂档头惯有的冷硬。
“大周东厂大档头罗天鹰,求见贵教圣女!”
“只为求药救命,别无他意!”
门内一阵细微的骚动和低语。
似乎“大周”的名头让她们有些忌惮。
僵持片刻,寺门终于缓缓敞开。
寺内庭院开阔,四面围着白色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