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却压得极低,带着显而易见的惶恐。
“督主,您醒醒吗?”
叶展颜没有立刻睁眼,只是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算是应答。
来福得到示意,几乎是贴着门缝挤了进来。
他快步走到床榻前,弓着身子,声音发颤道。
“督主,秘牢那边……”
“秦王殿下……闹腾得厉害,天不亮就吵着非要见您不可……”
叶展颜缓缓睁开眼,眸子里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茫,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并未看向来福,只是盯着帐顶繁复的暗纹。
过了一会儿,他才声音平淡无波的开口回答。
“哦?阶下之囚,倒还有力气闹腾。”
“是这几日的伙食太好了,让他忘了自个儿的身份?”
来福的腰弯得更低了,几乎对折抱拳应答。
“奴才也是这么回他的,可……可他说……”
他吞了口唾沫,似乎接下来的话极其烫嘴。
“他说若您不去,今日……今日就能让咱们东厂覆灭!”
寝殿内空气骤然一凝。
叶展颜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慢条斯理地坐起身,来福连忙上前替他披上外袍。
“覆灭东厂?”
叶展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
“就凭他一个失了势、烂在秘牢里的藩王?”
“看来关了些时日,倒是把脑子关坏了。”
他系好衣带,语气随意地吩咐道。
“去,告诉
来福闻言,却并未如往常般立刻应声退下。
他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脚尖不安地蹭着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叶展颜整理衣袖的动作微微一顿,眼角余光扫了过来福。
殿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那更漏声……滴答,滴答,敲在人的心上。
果然,不过几息之间。
叶展颜忽然猛地抬起头,紧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疑虑和警惕。
他知道秦王李君不是蠢人,即便沦落至此,也不可能毫无凭仗地口出狂言……
“算了。”
叶展颜忽然改口,声音沉了下去。
“饿死了他,反倒便宜了他。”
“咱家还是亲自去瞧瞧吧。”
“关了这么些日子,是时候该审审他了!”
来福如蒙大赦连忙应道。
“是!奴才这就为您准备……”
“不必。”
叶展颜打断他已然起身。
“你守在外面,任何人不得靠近秘牢入口。咱家独自去。”
“是。”
来福不敢多问,连忙退到一旁。
叶展颜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暗色提督袍服,并未佩戴任何多余饰物,脸色沉静地走出了寝殿。
穿过几重戒备森严的庭院和回廊,越往深处走,光线愈发昏暗。
空气中那股潮湿霉变和淡淡腐臭的气味也越来越浓。
一道又一道沉重的铁门在他面前无声开启。
守卫的厂番纷纷跪地,头深深埋下,不敢直视。
最终,他停在了一扇毫不起眼的黑铁门前。
冰冷的机关转动声响起,门向内开启,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石阶。
阴冷的风裹挟着绝望的气息从地底涌出。
叶展颜面无表情地步入门内,铁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天光。
石阶陡峭而潮湿,墙壁上每隔数步才有一盏油灯,跳动着昏黄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脚下。
越往下走,越是阴寒刺骨,仿佛直通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