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行辕书房内,灯火通明。
只有叶展颜和廉英两人。
“督主,这是初步整理的名单。”廉英呈上一份密卷,“孙猛其人,骄横跋扈,恐非真心依附太后。其麾下三名千户,两人为其姻亲,一人是其旧部,铁板一块。”
叶展颜看着名单,指尖轻轻点着几个名字。
“孙猛……暂且动不得。
“但他手下那几个人,找个由头……”
“或调任闲职,或明升暗降,慢慢剪除其羽翼。”
“尤其是管着西华门防务的那个,必须换掉。”
“是。这是另一份名单,”廉英又呈上一份,“经查,赵劲(赵参将)等十二人,出身清白,能力出众,且对……对朝廷目前施政并无抵触,甚至心怀期待。尤其是赵劲,在军中口碑甚佳,颇得士卒之心。”
叶展颜仔细看着,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好。这些人,就是太后娘娘需要的忠勇之才。”
“将名单密报太后,请旨擢升。”
“赵劲,可晋为禁军统领衙门的佥事,实领一营兵马。”
“其余人等,按才能功劳,或升职,或厚赏,或赐予虚爵,务必让其感受到太后恩典浩荡。”
“属下明白。”
“还有,”叶展颜压低声音,“太后母族武家,那几位有意从军的子弟,安排得如何了?”
“已安排妥当。”
“三人进入羽林卫为见习军官,两人入金吾卫,皆是从底层做起。”
“但已安排了可靠之人‘照应’,积累资历军功便可快速晋升。无人察觉异常。”
“嗯,做得干净些。”
“这些都是未来的根基,不可拔苗助长,亦不能埋没了。”叶展颜沉吟道,“两个月,太后需要看到一支真正听命于她的力量,在京畿站稳脚跟。”
“两个月,足矣。”廉英信心十足。
叶展颜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远处军营的点点灯火。
秋风灌入,吹动他蟒袍的下摆。
京城的风,已经开始转向了。
而他,叶展颜,便是那最早感知风向,并为太后擎起风帆的人。
这无声的甄别与布局,比沙场上的明刀明枪,更为惊心动魄,也更能决定未来的走向。
太后的权柄,帝国的稳定,乃至无数人的生死荣辱,都系于这细微处的算计与运作之中。
他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细长的眼中,光芒愈盛。
同一时间,一阵急促杂沓的马蹄声打破了山道的寂静,由远及近,如擂战鼓。
尘烟起处,一队约十余骑护着一辆华贵马车,风驰电掣般直冲行辕大门而来。
马车帘幕低垂,但辕木上镌刻的襄阳王府徽记,在火光下却异常刺眼。
“止步!厂督行辕,擅闯者格杀勿论!”
守门的番子脸色一变,厉声呵斥,同时尖锐的警哨声立刻响起。
墙头弓弩手瞬间张弓搭箭,寒光闪闪的箭镞对准了来骑。
为首的护卫头领勒住马缰,却并未退缩,只是高举起一枚金光闪闪的令牌,声若洪钟:“襄阳郡主驾到!速开中门迎驾!”
守门档头看清那令牌形制,心下骇然。
那可是宫内御赐,可通行部分禁地的信物,绝非伪造。
但他职责所在,仍硬着头皮道:“郡主千岁恕罪!未有厂督手令,卑职不敢……”
“不敢?”
马车帘子“唰”一下被一只纤纤玉手掀开,露出一张明艳照人却带着薄怒的脸庞。
妆容精致,云鬓高耸,眼神却锐利如刀,正是襄阳郡主李雪君。
“本宫看你们是活腻了!”
“叶展颜呢?让他滚出来见我!”
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面色黝黑的汉子已闻讯从门房疾步奔出。
这正是负责此行辕外围守备的校尉赵黑虎。
他见到郡主车驾和那枚令牌,额头瞬间沁出冷汗,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末将赵黑虎,叩见郡主千岁!千岁息怒,实在是厂督严令……”
“严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