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同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滑下古树,融入更深沉的夜色,在另一处早已勘察好的、绝对安全的荒废地窖中打坐调息,恢复消耗的心神与体力。
天色微明后,他再次改头换面,换上沾满尘土的粗布衣裳,用旧头巾包住大半张脸,混入清晨入城讨生活的脚夫流民队伍中,将侦查的重点,果断转向了二爷王重山势力核心区域以及所有可能与鸣剑山有秘密往来的人员轨迹。
或许是鸣剑山追兵带来的巨大压力让某些人沉不住气露出了马脚,也或许是韩沐那近乎本能的、对线索的敏锐嗅觉和连日不辍的毅力终于得到了回报,寻找罗炳仁的踪迹,反而比寻找刻意高度隐匿的鸣剑山追兵要稍显“容易”一些。
他连日追踪几名行踪诡秘、身份特殊、频繁往来于二爷府邸与城中几处奢华别院之间的关键人物。这些人举止谨慎,换乘马车,绕行路线,显然在极力避免被跟踪。但在韩沐这等顶尖高手眼中,他们的反跟踪技巧显得稚嫩而可笑。
最终,所有的线索如同百川归海般,汇聚指向了城南一处依山而建、戒备等级高得令人咋舌的私密庄园!
那里的防卫程度,甚至超过了总部和王重岳自己的府邸!高墙之上哨塔林立,墙外可见巡逻队交叉往复,几乎没有视觉死角。庄园大门终日紧闭,唯有持有特殊令牌的车辆经过严格检查后方能通行。 整个庄园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如临大敌般的紧张感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里面藏着什么绝不能有失的惊天秘密。
最终,在一个黄昏与夜晚交替、光线最为朦胧的时刻,韩沐冒险借助一件偷来的、运送蔬菜的粗布外衫伪装,潜行至那庄园外围一处地势稍高的废弃土墙后。
他屏息凝神,运足目力,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地等待了足足半个时辰。
终于,庄园内院的一栋小楼的二楼窗户,罕见地亮起了灯火,并且窗户被推开了一半。
借着那短暂透出的灯光和夕阳最后一丝余晖,韩沐远超常人的锐利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苍鹰,瞬间捕捉到了一个走到窗边的身影!
那人面容阴鸷,眼眶深陷,鼻梁高挺却带钩,嘴唇紧抿成一条薄薄的、透露着无情与决绝的直线。他眼神锐利,但深处却潜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警惕与狠戾。其形貌特征,与陈擎天、秦瑶等人描述中的罗炳仁,以及韩沐自己脑海中勾勒了无数次的仇人形象,高度吻合!
“罗炳仁!果然是你!终于找到你了!” 韩沐心中冷笑,一股混合着滔天恨意与巨大成就感的情绪几乎要冲垮理智,但他强行压下,眼神变得更加冰冷彻骨。终于确认了这条最大、最毒的鱼的确切藏身之所!
两条最关键的信息均已到手!
韩沐毫不留恋,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后,融入逐渐深沉的暮色之中。他绕到总部后方那条僻静无人、堆满杂物的死胡同,来到与马撼山约定的墙角。
他再次警惕地环视四周,确认绝对安全后,抽出匕首,用刀尖极其精准而迅速地在墙角一块风化严重的青砖上,刻下了一组更为复杂、只有他们二人才懂的密语暗号——不仅精确指明了鸣剑山追兵与罗炳仁藏身的两处方位、大致距离,更用特殊的标记暗示了双方目前的对峙态势、实力对比以及行动的迫切等级!
留下这至关重要的信息后,韩沐如同鬼魅般再次消失。他没有选择立刻冒险去接触鸣剑山的人,此刻任何多余的动作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他决定继续返回监视点,严密监视双方的一切动向,同时等待岳父马撼山的回应或下一步的指示。他需要像一个最老练的弈者,选择一个最完美的时机,来投下这枚足以引爆整个兰城、颠覆所有局势的震撼弹!
夜色彻底笼罩了兰城,寒风再起。这座西北雄城看似在黑暗中陷入了沉睡,实则因韩沐的成功侦查,那平静的水面之下,两股巨大的暗流已然汇聚、碰撞,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杀机四伏的汹涌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