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尚在四方游历历练,家中事务无论大小巨细,皆由家母亲力亲为,执掌全局。家族对外的一切联络交游,也多是家母决断。”
他端起茶杯,轻啜一口,似乎在整理思绪,然后终于抛出了关键信息:
“你既然提到陇平镖局…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事。” 他放下茶杯,眼神微凝,带着一丝遥远的回忆,“那也是在韩家出事前后的某段时间…很模糊了…具体年份记不太清,大约是十八、九年前光景。”
他的语气渐渐低沉下来,带着刻意的努力回忆:“府上确实来过一位客人,自称是‘陇平镖局’的镖师。” 他特意加重了这四个字的读音,目光扫过韩沐,注意着他的反应。
“此人由家母亲自接待。当时管家通传时,我记得他特意提到了对方的身份,所以对这镖局的名号才有些许印象。那人…” 詹元戚努力回忆着,“身形高大,颇为健硕,背着一口包袱,似乎是趟重镖后的休整?但具体形貌早已模糊。只记得他与家母在内堂书房单独密谈,历时甚久,大门紧闭,连贴身侍女都被屏退在外。至于他们所谈为何事…”
詹元戚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恰如其分的迷茫:“家母性情坚毅,行事自有章程,事后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其中原委,包括我在内。那镖师离开时,也是悄无声息,未曾惊动府中太多人。此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韩沐心弦如被无形之手骤然拨动!陇平镖局的人!出现在韩家出事前后的时间点!与当家的詹老夫人密谈!每一个信息点都如重磅石块砸落,在他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那人是谁?!” 韩沐的声音陡然升高,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他可曾留下名讳?所保何物?所求何事?詹老夫人可曾提及半句?詹家主,这绝非小事!”
詹元戚似乎被韩沐的迫切气势所摄,身体微微后仰,脸上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局促和无奈:
“韩少侠莫急!此事…老夫的确不知详情!那人身份来历不明,家母又讳莫如深,当年我虽有好奇,却也不敢、也不便细究母亲之事!至于名讳…”他苦笑着摇头,“时间太久,真的记不得了!况且对方只是一介走镖之人,或许当时报了姓名,却未显山露水,难以引人注意。实在…惭愧!”
韩沐的目光如冷电般紧锁着詹宗禹的眼睛,试图从那双深沉的眼眸中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诈。詹元戚坦然迎视,眼神坦荡中带着一种“我已尽力回想”的无辜,但韩沐直觉到,他必然还有所保留!尤其那份对母亲明显的避讳和推崇,更像是一种无形的障壁,阻挡着深挖。
“如此说来,唯有詹老夫人,才能解我心头之惑了?” 韩沐步步紧逼,点破核心。
詹元戚闻言,脸色露出几分真切的无奈:“韩少侠应该也知道,家母于半月前已经仙逝。”
烛火噼啪轻响了一下,映照着两人越发凝重的脸。韩沐知道,要撬开这扇紧闭的大门,眼前的詹家,绝非唯一的钥匙。沉默再次笼罩厢房,空气沉甸甸的,压得烛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韩沐的思绪在回忆与谋划中飞速转动:”既如此,今日恕晚辈打扰了。我如果詹家主还能想起些什么,还烦请告知在下一声。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