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青蘅医仙私下跟她说过的话。
“尊上神魂残缺千年,日夜受心魔与往事煎熬,从未真正安眠过一刻。如今神骨虽归位,但千年积痾,非一日可愈。他看似强大,内里实则早已千疮百孔,疲惫不堪。”
心尖像是被细针轻轻扎了一下,泛起细密的疼。
她悄悄挪动身体,一点点靠近他。
直到能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温热,能闻到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
斩荒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但他没有动,也没有睁眼。
云芷伸出食指,非常轻地,点在他的眉心。指尖蕴着极其温和的春神之力,如同最轻柔的春风,试图抚平他眉间那道深刻的褶皱。
她的动作很慢,很轻,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
斩荒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乱了一瞬。
然后,他忽然动了。
他猛地睁开眼,侧过身,在云芷还没来得及反应时,长臂一伸,将她整个捞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不是充满情欲的拥抱。
而是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归途,用尽全身力气抱住唯一的浮木。他的脸埋进她的颈窝,呼吸灼热,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带来一阵战栗。
他抱得很紧,手臂箍得她有些疼,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永不分离。
云芷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她只是放松了身体,任由他抱着,然后抬起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童。
“斩荒?”她轻声唤他。
埋在她颈窝的脑袋动了动,发出一声模糊的鼻音,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呜咽。
“都过去了。”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以后,我会陪着你。”
斩荒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他抬起头,鎏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剧烈的情感,有痛苦,有迷茫,有不敢置信,还有……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
他看着她,看了许久许久。
然后,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上她的额头。
这是一个极其珍重而虔诚的姿势。
没有亲吻,没有更进一步的索求。
只是这样静静地贴着,感受着彼此温热的体温和清晰的心跳。
“阿芷……”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近乎卑微的确认,“你真的……不走了?”
云芷的心,彻底软成了一滩水。
她伸出双臂,回抱住他精壮的腰身,将脸埋进他坚实的胸膛,听着他胸腔里那颗心脏有力而稍显紊乱的跳动。
“嗯。”她应道,声音闷闷的,却无比坚定,“不走了。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斩荒闭上眼,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
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多余。
红烛静静燃烧,流下红色的泪痕。
窗外的星河静谧流淌,月光如水银般泻入殿内,温柔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
没有疯狂的占有,没有蚀骨的纠缠。
只有劫后余生的珍惜,和灵魂深处悄然滋生的、无声的共鸣。
他千年孤寂冰冷的灵魂,仿佛终于寻到了一处可以停泊的温暖港湾。
而她,也在这个看似强大、实则脆弱不堪的怀抱里,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与归属。
这一夜,无关风月,只有最纯粹的相依与慰藉。
岁月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温柔而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