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晃晃悠悠地往前淌。
斩荒和云芷这对别扭的搭档,磕磕绊绊地,居然真把“共治”这艘破船开得有点模样了。
虽然还是免不了吵吵。
为了一处矿脉的归属,为了某个部落的处罚轻重,两人能争得面红耳赤。
斩荒嫌云芷心太软,云芷怨斩荒手太黑。
可奇怪的是,吵归吵,闹归闹,事情总能掰扯出个结果来。
像是一块顽铁,被反复捶打,杂质一点点剔除,反而露出了内里坚韧的钢芯。
营地也越来越像样了。
简陋的石屋变成了整齐的殿宇,荒芜的土地被开垦出来,种上了耐活的作物和云芷用神力催生的灵草。甚至有胆大的行商开始往来,用魔域的矿石换仙门的丹药,虽然交易时还互相瞪眼,但至少银货两讫,没打起来。
一种脆弱的、却真实存在的秩序,如同石缝里钻出的草芽,顽强地生长着。
这天,处理完一批积压的公务,青蘅医仙捋着长须,看着窗外渐渐有了人气的景象,悠悠开了口。
“局面初定,百废待兴。然,名不正则言不顺。”
他看向并排而坐的斩荒和云芷。
“这‘共治’之名,至今仍只限于我等几人心中,或这营地方圆百里之内。三界众生,大多仍沉浸在旧日仇恨与迷茫恐惧之中。”
他顿了顿,目光深远。
“需一场盛典。一场足以昭告三界、定鼎乾坤的盟约大典。”
斩荒眉头习惯性地蹙起。
盛典?盟约?
在他看来,力量即是规则,现有的平衡是靠他和云芷,加上沉渊的青蘅的武力维系,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形式,纯属浪费时间。
他刚想冷哼着否决。
身旁的云芷却轻轻“啊”了一声,眼中骤然亮起光来。
那光,像是夜空中猝然点亮的星辰,带着一种纯粹的、充满希冀的暖意。
她转头看向斩荒,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激动:“前辈的意思是……像凡间帝王登基,或者宗门立派那样,举办一个正式的仪式?让所有人都知道,新的时代开始了?”
她越想越觉得有理。
“对啊!有了正式的仪式,订立盟约,公告天下,就能让所有人都清楚新的规则,知道未来该往哪里走!这能减少多少无谓的猜忌和冲突!”
她望向斩荒,眼神灼灼:“这不是形式,这是……这是定心丸!是给大家一个明确的信号!”
斩荒到了嘴边的冷语,在她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眸注视下,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讨厌麻烦。
但他更讨厌看到她眼中希望的光芒熄灭。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几分道理。纯粹的武力压制只能让人恐惧,却无法真正收服人心。而收服人心,似乎是建立她口中那种“长久太平”的基础……虽然他觉得这想法天真,却莫名不想泼她冷水。
他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这是他在权衡时的小动作。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沉渊侍立一旁,如同影子,面无表情。
青蘅则老神在在地品着茶,似乎笃定会有这个结果。
半晌,斩荒才掀起眼皮,目光扫过青蘅,最后落在云芷写满期待的脸上,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带着一种拍板定论的决断。
“可。”
只有一个字。
言简意赅,是他一贯的风格。
云芷脸上瞬间绽开一个极大的笑容,如同春雪初融,阳光破云。
她甚至下意识地轻轻拍了下手:“太好了!”
那毫不掩饰的欣喜,像一股暖流,悄然驱散了斩荒心头那点因“麻烦”而生的烦躁。
青蘅眼中也露出笑意,放下茶盏:“既如此,便需好生筹备。时间、地点、仪轨、宾客名单……千头万绪。”
他看向云芷:“云芷姑娘心思细腻,关乎民生安抚、场面布置、邀请各方势力等事,恐怕需你多费心。”
又看向斩荒,语气凝重了几分:“至于大典安全、秩序维护,以及……震慑某些可能心怀不轨之徒,便要仰仗尊上了。”
分工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