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源于血脉深处、骤然爆发的神力与魔气的惨烈冲突,如同在云芷早已油尽灯枯的躯壳内,投下了一颗毁灭性的惊雷。青金与暗紫光芒的最后一次疯狂闪烁、交织、湮灭后,一切声响、一切光芒、一切剧烈的挣扎,都戛然而止。
望舒殿内,陷入了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深沉、都要令人心悸的死寂。
云芷瘫在冰冷的地面上,躺在自己呕出的、已然半凝固的暗红色血泊中。方才那阵剧烈的、仿佛要挣脱锁链的反弓和痉挛,抽干了她最后一丝残存的生气。此刻,她像一具被狂风暴雨彻底撕碎后丢弃的残破玩偶,一动不动。
头颅无力地偏向一侧,脸颊紧贴着沾染了血污的地面,凌乱枯槁的发丝黏在惨白的皮肤上。那双曾经清澈明亮、蕴藏着不屈倔强的眸子,此刻深深地闭合着,长长的睫毛像两柄失去了所有生命力的小扇,覆盖在下眼睑浓重的乌青之上,再无一丝颤动。
她的手臂软软地垂落在身体两侧,手腕处的骨骼嶙峋凸出,皮肤薄得透明,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却不再有血液奔流的活力。指尖微微蜷缩,指甲泛着死气的灰白。
胸口处,那原本就微乎其微的起伏,彻底消失了。
整个人,如同一尊失去了所有支撑的玉像,呈现出一种彻底放弃的、了无生息的姿态。连那副紧紧锁住她脚踝的银灰色镣铐,此刻也仿佛失去了汲取的目标,幽光黯淡下去,只是冰冷地圈固着那截细瘦得可怕的脚踝。
“云姑娘!”沉渊第一个抢上前,单膝跪地,伸出手指,极其谨慎地探向云芷的颈侧。他的指尖感受到的,是一片冰凉的、毫无波动的死寂。他又迅速将手指移至她的鼻下,那里,连一丝微弱的气流都感知不到了。
沉渊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豁然抬头,看向僵立在门口的斩荒,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尊上!气息……没了!”
几乎在沉渊话音落下的同时,青蘅也已俯身,三指并拢,精准地按在云芷另一侧的手腕脉搏处。他闭目凝神感知了足足十息之久,眉头越皱越紧,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他注入一丝极其温和的探查灵力,那灵力进入云芷体内,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任何回应。经脉枯萎堵塞,脏器衰竭沉寂,识海更是如同彻底干涸破碎的荒漠,感受不到半点灵魂的波动。
青蘅缓缓收回手,睁开眼,看向斩荒的目光复杂无比,有震惊,有惋惜,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他沉声确认了沉渊的判断,一字一句,清晰地在死寂的殿内回荡:
“脉搏已绝,识海湮灭……生机……彻底断绝了。”
“轰——!”
这句话,像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中了斩荒!
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那双猩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具毫无声息的躯体,瞳孔剧烈地收缩,然后又猛地扩散开来,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到了极致——有难以置信的惊愕,有被彻底忤逆的暴怒,有一种掌控一切却突然失控的空茫,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尖锐到刺骨的……恐慌!
死了?
这个赝品……这个一次次挑战他底线、让他怒火中烧又莫名心绪不宁的女人……就这么……死了?
在他眼前?在他的禁锢之下?以这样一种惨烈的、仿佛最后还要抗争一番的方式?
不!
不可能!
他还没允许她死!
她的命是他的!只有他才能决定她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