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像一把悬在头顶的、缓缓落下的铡刀。第一日,在极度的煎熬和挣扎中过去了。
第二日,云芷几乎是在一种恍惚的状态下度过的,她强迫自己进食,强迫自己调息,但眼神始终是空洞的,仿佛灵魂已经抽离了躯壳,只留下一具被恐惧和矛盾撕扯的空壳。
当第二日的夜幕,如同浓稠的墨汁般泼洒下来,彻底笼罩住魔宫时,云芷知道,她不能再等了。
明天,就是最后期限。
要么行动,要么……等待被宣判为叛徒。
没有第三条路。
深夜。
魔宫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平日里巡逻魔卫那沉重的、规律性的脚步声,似乎也稀疏了许多。血月被厚重的魔云彻底吞噬,天地间没有一丝光亮,只有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黑暗。空气粘稠而冰冷,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
望舒殿内,云芷悄无声息地站起身。她换上了一身早已准备好的、用最普通的暗色布料缝制的夜行衣,紧束的衣料勾勒出她纤细而紧绷的身形。长发被她用一根最简单的木簪牢牢盘在脑后,没有一丝碎发落下。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极细的缝隙。冰冷的、带着魔域特有腐朽气息的风立刻灌了进来,吹得她一个激灵。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胸骨。
不能再想了。
想得越多,恐惧就越深,脚步就越沉。
她必须去做。
为了师门。
也为了……斩荒?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掐灭。不,不能想他。一想他,她的手就会抖,心就会乱。
她闭上眼,最后回想了一遍白天观察到的路线。从望舒殿侧后方的小花园穿过去,绕过三处回廊,避开两队固定巡逻的魔卫,然后……就是那座如同巨兽般匍匐在魔宫最深处的——藏宝阁。
行动。
云芷像一抹真正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出了望舒殿,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她的脚步轻盈得如同猫儿,落地无声,全靠脚尖点地,每一步都踩在阴影最浓重的地方。她对魔宫的地形已经相当熟悉,哪些地方有阵法残留的微弱光芒需要避开,哪些墙角可以暂时容身,她都了然于心。
夜风呜咽着,穿过空荡的殿宇和回廊,发出如同鬼哭般的声音。这声音掩盖了她细微的呼吸和心跳,但也放大了她内心的恐惧。每一道掠过的黑影,都让她心惊肉跳,以为是潜伏的守卫。每一次远处传来的、模糊不清的声响,都让她瞬间僵直,屏住呼吸,直到确认安全才敢继续移动。
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她成功地避开了第一队巡逻的魔卫,那沉重的铠甲摩擦声从另一条回廊渐渐远去。她蜷缩在一根巨大的廊柱后面,后背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石面,冷汗已经浸湿了内衫。她等了很久,直到周围重新恢复死寂,才敢再次移动。
第二处关卡,是一段开阔的广场。没有任何遮挡,只有几尊面目狰狞的魔兽石像矗立在广场边缘。这里是最危险的地带。云芷伏低身体,几乎贴在地面上,利用地面上细微的凹凸不平作为掩护,一点一点地向前爬行。碎石硌得她膝盖生疼,冰冷的石面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刺骨的寒意。她能感觉到广场尽头那座巍峨建筑散发出的、越来越强烈的威压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吸引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
是幽冥魂灯吗?
她不敢确定,只能咬紧牙关,加快速度。
终于,有惊无险地穿过了广场。她躲进一座假山的阴影里,大口喘息,心脏跳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还有最后一段路,就能到达藏宝阁的外围禁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