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蘅那句“水火不相容”,像一道惊雷,在斩荒混乱的心海中炸开,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看云芷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看一个简单的替身,而是掺杂了震惊、困惑、以及一种被冒犯领地的、更加尖锐的审视。
这种审视,让云芷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仿佛自己成了一块被放在火上灼烧的、等待鉴定真伪的玉石。
而青蘅,并未立刻离开魔宫。他似乎与斩荒达成了某种暂时的协议,或是斩荒强行留住了他。这位医仙的存在,像一缕清泉,流淌在污浊的魔宫之中,也成了云芷灰暗囚禁生活中,唯一一点不同的色彩。
青蘅会定时来为云芷复查脉象,有时也会带来一些调理气息的、带着清甜药草香的丸子。他的态度始终平和,带着医者的专注,偶尔会问及她身体的具体感受,比如是否觉得胸闷、灵力运转是否滞涩。他的问题专业而温和,不带任何压迫感。
对于长久处于斩荒高压掌控下的云芷来说,这种不带任何企图心的、纯粹的关怀,如同久旱逢甘霖。她无法控制地,对青蘅产生了一丝微弱的依赖和信任。
回答他的问题时,她会不自觉地放松紧绷的神经,语气也不再是面对斩荒时那种带着恐惧的疏离。
甚至,当青蘅用那双洞悉却温和的眼睛看着她时,她会生出一种冲动,想将心中的迷茫和恐惧倾诉出来。
这一切,都被暗处那双猩红的眸子,一丝不落地看在眼里。
斩荒的沉默,变得越来越危险。那不是平静,而是暴风雨来临前,积压着浓重乌云的死寂。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让望舒殿的空气都凝固成了冰块。
他不再频繁地“偶遇”或闯入,而是像一头潜伏在阴影中的受伤野兽,用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猎物与那个“外来者”的每一次接触。
危险的平衡,在一个午后被彻底打破。
青蘅刚为云芷诊完脉,留下几句叮嘱,正准备提起药箱离开。云芷下意识地起身,想送他到殿门口——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甚至带着几分感激的礼貌举动。
就在云芷迈出一步,距离青蘅稍近的那一刻!
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骤然出现在两人之间!速度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
是斩荒!
他一把狠狠攥住了云芷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剧痛瞬间传来,云芷痛呼一声,整个人被他粗暴地往后一拽,踉跄着跌向他身后,被他用身体严严实实地挡住!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电光石火间!
云芷惊魂未定,抬头只看到斩荒宽阔却紧绷如铁的背部。他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魔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让她几乎窒息。
斩荒根本没有看云芷,他猩红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死死锁定在刚刚转身、面露讶然的青蘅身上。
“她的事,不劳你费心。”
斩荒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驱逐意味。那不是在陈述,而是在宣告所有权,划清界限。
青蘅微微一怔,看着斩荒这副如临大敌、充满攻击性的姿态,又瞥了一眼被他牢牢护(或者说囚)在身后、脸色煞白的云芷,眼中掠过一丝了然和深深的无奈。他轻轻叹了口气,没有争辩,只是微微颔首:“既如此,老夫告辞。”
他提起药箱,深深地看了斩荒一眼,那眼神复杂,仿佛在说“你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随即转身飘然离去,没有半分留恋。
殿门合上的轻响,如同一个信号。
斩荒猛地转过身!
他依旧死死攥着云芷的手腕,将她用力拉向自己,迫使她仰头面对他。
云芷对上他那双眼睛,心脏瞬间冻结!
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困惑和审视,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暴怒和……一种扭曲的、令人胆寒的占有欲!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守护着绝不容许他人觊觎的宝藏。
“你刚才想做什么?”他的脸逼近她,滚烫的、带着血腥气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声音低沉嘶哑,充满了危险的气息,“送他?嗯?”
云芷被他吓得浑身发抖,手腕疼得像要断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