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以待毙?等着斩荒哪天心情不好,或者彻底疯掉,随手捏死她?
或者……期待他良心发现,放她走?
这个念头更荒谬。斩荒若有良心,就不会是现在的疯批魔尊了。
她好像被逼到了一个绝境。往前是深渊,后退是悬崖。师尊递来的,是一根带着毒刺的藤蔓,抓住它或许能暂时攀住,但注定会伤痕累累,甚至毒发身亡。
夜渐渐深了。殿外传来更漏单调的滴答声。斩荒今夜没有来。或许在忙,或许……又在哪个角落借酒浇愁,沉浸于千年前的痛苦回忆中。
云芷毫无睡意。她像幽魂一样在空旷的殿内徘徊。柔软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她走到内殿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推开了门。
斩荒偶尔会留宿在这里,虽然次数极少。今夜,内殿是空的。那张宽大的、铺着黑色锦被的床榻,冰冷而整齐。
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站在榻边。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他的冷冽气息,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类似于陈旧伤口的味道。
她看着那空荡荡的枕头,想象着他躺在这里的样子。褪去所有暴戾和威严,只是一个被噩梦缠绕、灵魂残缺的男人。毫无防备,甚至……有些脆弱。
这个想象,让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
如果……如果她真的按照师尊的指示去做,当有一天,他发现自己信任(哪怕这信任是假的)的人,偷走了他最重要的东西……他会怎样?
是暴怒地撕碎她?
还是……会露出比千年前被背叛时,更加绝望和疯狂的神情?
云芷猛地后退一步,仿佛被那想象中的画面烫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不能!
至少……不能就这样轻易地决定。
她需要时间。需要好好想一想。想一想斩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想一想她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是单纯地逃离?还是……在逃离之前,也必须弄清楚某些纠缠在她心头的谜团?
比如,他透过她,看的到底是谁?
比如,他那些矛盾的行为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心思?
比如……她对他,除了恨和恐惧,那丝悄然滋生的、让她惊慌失措的异样,到底是什么?
月光透过窗纱,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眼底深深的迷茫和挣扎。她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蛾,明明看到了火焰的危险,却不知该扑向何方,才能求得一线生机,或者……一个解脱。
师尊的命令,像悬在头顶的利剑。
而斩荒的存在,像一团包裹着毒药的蜜糖,诱人沉沦,也致命。
她站在原地,许久许久。
直到双腿发麻,才缓缓转身,离开了这间充满他气息的内殿。
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她知道,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而明天的太阳,升起时,她又该如何面对那个,让她恨,让她怕,却又无法纯粹去恨、去怕的……疯批魔尊?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只有心底那片越搅越浑的泥潭,在无声地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