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苍生？仙门正道？同门之仇？
一顶顶沉重的大帽子压下来，让云芷瞬间有些喘不过气。她握着通讯光点的手指微微颤抖。果然……师尊联系她，首要目的并非救她脱困，而是……利用她现在的身份，窃取魔宫秘宝。
她应该感到愤怒吗？或者失望？
可内心深处，却又有一个声音在说：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对抗斩荒，削弱他的力量，这不正是你逃离这里的前提吗？
然而，当“窃取”这个具体的指令落在耳边时，她的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闪过了斩荒那双猩红的眸子——暴戾的、冰冷的、偶尔流露出疲惫的、甚至……在她挡剑那一刻，充满了震惊与恐慌的……
她用力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联想。
“师尊……魔宫守卫森严，藏宝阁更是禁地，弟子……恐怕力有未逮。”她艰难地回应，这并非完全是推脱，也是事实。以她现在的实力，擅闯藏宝阁，无异于自寻死路。
“为师明白。”月无垢似乎早有所料，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此事急不得，需从长计议。你且安心待在魔宫，首要任务是保全自己，获取斩荒的……‘信任’。”
“信任”二字，他咬得极轻，却像一根针，狠狠扎在云芷心上。
“据为师观察，斩荒此魔，对你似乎……确有几分不同。”月无垢继续道，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你或许可借此……徐徐图之。切记，万事以自身安全为重，若有消息，再以此法联系为师。”
获取信任？徐徐图之？
云芷的心彻底凉了下去。师尊的话，像是一把冰冷的刻刀，将她与斩荒之间那些混乱的、无法言说的纠缠，赤裸裸地剥开，定位成了一场冰冷的、充满算计的棋局。而她，就是那颗被安插在魔尊身边的棋子。
“弟子……明白了。”她听到自己用毫无波澜的声音回答。
“好孩子。”月无垢的声音恢复了“欣慰”和“慈爱”，“仙门会记得你的付出。待他日功成，你便是拯救苍生的功臣！”
通讯的光点渐渐黯淡下去，最终彻底消散。月无垢的神识离开了。
殿内重新恢复了死寂。
云芷维持着盘坐的姿势，久久未动。指尖还残留着施展秘术后的冰凉和虚弱感，而心头，却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千斤巨石。
窗外，浓云散开些许，血月吝啬地投下几缕暗红的光，透过窗棂，映照着她苍白而迷茫的脸。
师尊的声音犹在耳边，那看似关怀备至的话语下，是赤裸裸的利用和算计。
而另一边……
她不由自主地望向殿门方向，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门扉，看到那个玄衣墨发、喜怒无常的疯批魔尊。
信任？
她和他之间，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可师尊的指令，却又像是一道枷锁，将她推向那个她拼命想要逃离、却又莫名开始产生复杂情绪的男人身边。
窃取幽冥魂灯？
这不仅仅是一个任务。
这更像是一场……对她的良知、她的情感、她最终立场的……残酷考验。
月光下，云芷缓缓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埋入臂弯。
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寒冷和孤独。
这华丽的囚笼，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露出了它冰冷刺骨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