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暴风雨中心一艘脆弱的小船,看似暂时安全,实则随时可能被周遭的惊涛骇浪撕成碎片。唯一的“庇护者”,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最不稳定的风暴源。
她走到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一张苍白而清丽的脸。眉眼间,那份属于“云芷”的、最初的倔强和灵动,似乎被磨平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复杂难辨的东西。
那是什么?
是恐惧吗?是怨恨吗?还是……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因为被短暂“特殊对待”而产生的、微妙的依赖?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她曾在灵溪宗的藏书中看到过这个词。形容人质对劫持者产生情感依赖的心理现象。
当时她觉得荒谬不可思议。
现在……她只觉得脊背发凉。
她用力摇头,像是要甩掉这些可怕的想法。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红痕。
“清醒点,云芷。”她对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地说道,“别忘了你是谁,别忘了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别忘了……他透过你,看的从来都是别人。”
“所有的温和,都是假象。所有的平静,都是风暴前的间隙。”
“你唯一的出路,是变强,是找到机会,离开这里!”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清明。那丝短暂的迷茫和动摇,被她强行压了下去,深埋在心底。
她转身,不再看窗外,也不再看镜中的自己。走到榻边,盘膝坐下,开始凝神运转体内那缕微弱的春神神力。这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对抗命运的唯一武器。
殿内,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她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以及体内神力流转时,带来的细微暖意。
斩荒离去的背影,仿佛还残留在空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疏离。
脚踝上那道暗金色的符文,传来冰凉的触感。
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不。
或许,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那场短暂的出行,那串糖葫芦,那句关于堕魔之地的低语,都只是……一场华丽而虚幻的梦。
梦醒了。
她依旧被困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
囚徒,终究是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