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视万物为刍狗、动辄取人性命的疯批魔尊?
为什么?是因为她替他挡了那一剑?所以……是报答?
还是……因为她是“所有物”,不容他人损毁?
各种猜测在脑海中翻滚,让她心乱如麻。
就在这时,榻边的人动了一下。斩荒的睫毛颤了颤,似乎要醒来。
云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紧紧闭上了眼睛,屏住呼吸,假装仍在沉睡。
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带着审视,带着探究。
那目光不像以往那样冰冷刺骨,反而有种……沉甸甸的、让她无所适从的重量。
他看了她很久。
久到云芷几乎要维持不住平稳的呼吸。
然后,她听到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或者,那只是她的错觉?是气流的声音?
接着,是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他站起身了。
没有离开,而是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
然后,脚步声又靠近榻边。
他……要做什么?云芷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了一瞬。
一只微凉的手,极其轻缓地、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生疏和迟疑,托起了她的后颈。力道控制得还算小心,但依旧让她感到不适。
然后,一杯温水凑到了她的唇边。
“喝点水。”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沉沙哑,带着刚醒时的慵懒,却依旧没什么温度,像在陈述一个事实,而非关心。
云芷犹豫了一下,顺从地微微张开嘴,小口地啜饮着。
水温适中。
水流滋润了她干涩的喉咙。
整个过程,他托着她后颈的手,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喂水的动作也谈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水渍还是不可避免地沾湿了她的唇角。
但……
这和他以往的行为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
没有强迫,没有羞辱。
只是一种……沉默的、别扭的……照料?
喝完水,他轻轻将她放回榻上,动作依旧算不上娴熟。
然后,他便站在那里,没有离开,也没有再说话。
云芷闭着眼,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存在的气息。
一种前所未有的、尴尬而又微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无声地蔓延。
不再是你死我活的对抗。
也不是主人与玩物的从属。
更像是一种……经历了生死变故后,被迫绑在一起的、不知该如何相处的……共生关系?
斩荒看着榻上女子紧闭的双眼和微微颤抖的睫毛,知道她在装睡。
但他没有戳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道谢?
荒谬。
他斩荒从不欠人情,更不会向一个“所有物”道谢。
斥责她多管闲事?
话到嘴边,却莫名咽了回去。
他只是站在那里。
看着她还带着病态苍白的脸,看着锦被下她单薄的身形。
心里那种陌生的、烦躁而又带着一丝莫名柔软的情绪,再次涌现。
麻烦 真是麻烦,他在心里低咒。
却依旧没有离开。
阳光缓缓移动,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殿内依旧寂静,却不再冰冷刺骨。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无息中,悄然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