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婉”这个名字,像一枚淬了毒的针,悄无声息地扎进了云芷的心口。
拔不出来,只能任由那细微的毒液,日夜不停地渗透,带来一种混杂着刺痛、酸涩和莫名熟悉的麻痹感。
她开始更加刻意地模仿,模仿她想象中的、那个名为“素婉”的神女该有的样子——更清冷,更疏离,眉宇间努力勾勒出一丝悲悯众生的神性。她甚至开始留意斩荒的细微反应,当她偶尔做出某个特定的、或许与素婉相似的小动作时,他眼底是否会闪过一丝波澜。
这种观察,像在刀尖上跳舞,危险又带着一种病态的诱惑。她知道自己在玩火,可那簇火苗,却在她冰封的心湖上,投下了摇曳不定的光影。
这天,斩荒的心情似乎格外阴郁。他从踏入望舒殿开始,周身就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低气压,比往日更加冰冷骇人。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处理公务,只是沉默地坐在案几后,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敲在云芷紧绷的神经上。猩红的眸子深处,翻涌着压抑的暴戾和一种……深可见骨的疲惫。
云芷屏息凝神,站在角落,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无形的空气。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开的、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冷冽魔息,令人窒息。
殿内死寂。只有那令人心烦意乱的敲击声。
也许是太过紧张,也许是连日来的观察让她心神不宁,也许是心底那个名字在反复灼烧……云芷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念头:他今天如此反常,是不是……又与“她”有关?与那个千年前的旧事有关?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她鬼使神差地,想要做点什么。不是为了安慰他——她没那个资格,也没那个胆量——或许,只是一种……试探?一种想要验证自己连日来猜测的、愚蠢而危险的冲动。
她看到案几上琉璃早上送来的、那杯早已凉透的安神茶。青蘅特意调配的,据说对斩荒的旧伤有安抚之效。斩荒一直没动。
云芷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迈着极其轻缓的步子走上前。她端起那杯凉茶,声音放得极低极柔,带着她练习了无数次的、模仿素婉的清冷语调,轻声道:“尊上,茶凉了,对……对身体不好。”
她原本想说的是“对伤势不好”,但话到嘴边,却不知怎地,脑子里闪过“素婉”那悲天悯人的形象,竟下意识地改成了更显关怀的“对身体不好”。
就是这细微的差别,就是她此刻刻意模仿的、那与素婉神似的语调……
灾难,在瞬间降临。
那规律的敲击声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凝固了。
云芷甚至没看清斩荒是如何动作的,只觉眼前一花,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扼住了她的脖颈!下一秒,天旋地转,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殿柱,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她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窒息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云芷惊恐地睁大眼,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不再是平日里猩红的、带着审视或暴戾的眸子。那里面……是彻彻底底的、毁天灭地的疯狂!像被投入炼狱之火灼烧了千万年,凝聚了世间所有怨恨和痛苦的、猩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疯狂!
斩荒的脸逼近她,近得她能看清他眼底剧烈收缩的瞳孔,看清他苍白皮肤下暴起的青筋,看清他因为极致痛苦而扭曲的嘴角。他掐着她脖子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冰冷的指尖几乎要嵌入她的骨肉,切断她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