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石缝里的小花,成了云芷心底最深的秘密。
每次偷偷用微薄神力滋养它,看着那嫩绿的叶片舒展,看着米粒大的花苞一点点鼓起,她冰封的心湖,就像被投入一颗小小的石子,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暖意。
这暖意太微弱,不足以融化坚冰,却像黑暗中一点萤火,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不仅仅是那个名为“素婉影子”的傀儡。
日子就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与暗流涌动中滑过。斩荒依旧阴晴不定。他待在望舒殿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批阅公文,有时只是沉默地坐着,目光时而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恍惚。云芷则像个最精密的工具,研磨,侍立,低眉顺眼,将所有的情绪都死死压在心底。
但有些东西,就像石缝里的草,总会悄无声息地探出头来。
这天,琉璃来送午膳时,神色有些慌张,放下食盒时差点打翻汤碗。
“怎么了?”云芷难得主动问了一句,声音平静无波。
琉璃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带着后怕:“姑娘,您是没看见……刚才尊上在议事殿发了好大的火!听说是因为北境魔渊的封印又松动了,镇守的魔将办事不力……尊上他……”琉璃缩了缩脖子,声音更低了,“直接捏碎了传讯的魔晶,那杀气……殿外巡逻的魔卫都吓晕过去两个!”
云芷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北境魔渊?她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是了,之前研磨时,偶尔听到斩荒玉简中提到过只言片语,似乎是魔域一处极其危险的不稳定地带,关联着上古的什么秘密。
“尊上为何如此动怒?”云芷垂下眼,状似无意地夹起一片菜叶,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封印松动,加固便是。”
琉璃见她似乎有兴趣,又见四下无人,便多了几句嘴:“唉,姑娘您不知道,那北境魔渊……听说牵扯到尊上很久以前的一些旧事。”她凑近些,神秘兮兮地说,“有老魔私下议论,说尊上当年……好像并不是天生就是魔呢!”
云芷的心猛地一跳。不是天生为魔?这个疯批魔尊,难道还有别的来历?她不动声色,继续听着。
“我也只是听一些资格老的魔仆偷偷嚼舌根,”琉璃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恐惧,“他们说,尊上很久很久以前,好像是……天界的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呢!好像是为了守护什么……才堕入魔道的……”
天界?守护?堕魔?
这几个词像惊雷一样在云芷脑海中炸开。她想起斩荒那双猩红的眸子深处,偶尔会闪过的、与疯狂暴戾格格不入的、极致痛苦的神色。想起他重伤时,那脆弱得如同迷途幼兽般的依赖。难道……这些都与他的过去有关?
“为了守护什么?”云芷追问,声音依旧平稳,但指尖微微收紧。
琉璃摇摇头:“这就不清楚了,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谁敢多问?只知道……好像跟一位神女有关……”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脸色一白,慌忙摆手,“姑娘您就当没听见!千万别往外说!尤其是关于那位神女……是绝对的禁忌!以前有魔不小心提了一句,就被尊上抽魂炼魄了!”
神女?禁忌?
云芷的心沉了下去。她想起了那个萦绕不去的名字——那个她作为“替身”存在的根源。斩荒的白月光。难道那位神女,就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敢再问。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