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心冷的开始(1 / 2)

她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精致人偶,穿着不属于自己的华丽宫装,戴着禁锢灵力的冰冷饰物,日复一日地,在这座名为“望舒殿”的华丽牢笼里,扮演着那个名为“素婉影子”的角色。

斩荒来的次数确实更多了。有时是深夜,带着一身血腥和戾气,沉默地坐在那里,像一座散发着寒气的冰山,让整个殿内的温度都骤降。有时是白天,他会在这里处理一些简单的魔宫事务,玉简堆在案头,他批阅得极快,指尖划过玉简时带起的细微魔气,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

云芷就站在他指定的角落。不远不近,刚好在他的余光范围之内。像个摆设。她低眉顺眼,呼吸都放得极轻,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她不再去揣测他每一个眼神的含义,不再去分辨他气息里细微的变化。她只是站在那里,像殿内的一根柱子,一面屏风。

心,像是被浸在了三九天的寒潭里。最初是刺骨的痛,痛得她夜里蜷缩在冰冷的被褥中,牙齿打颤。可痛到极致,反而麻木了。像冻伤的肢体,失去了知觉,只剩下一种沉重的、冰冷的木然。

她开始用一种全新的眼光看待这一切。不再是带着恐惧和屈辱的囚徒视角,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生存者视角。

这座魔宫,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斗兽场。斩荒,是站在顶端的、最强大的掠食者。而她,是意外落入场中的、最弱小的猎物。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认清自己的位置,遵守这里的规则。

规则是什么?规则就是斩荒的意志。他需要她是个“影子”,那她就必须是。不能有思想,不能有情绪,不能有……自我。

她开始学习。学习如何更好地扮演“素婉”。她仔细观察琉璃送来的、那些据说属于素婉的旧物,模仿她可能有的神态举止。她练习那种清冷疏离、却又带着神性慈悲的微笑,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直到嘴角僵硬,眼神空洞。她甚至开始留意斩荒偶尔无意识流露出的、对某些气味(如一种冷冽的梅香)或颜色(如月白)的细微偏好,并默默记下。

这些观察和学习,不再是为了讨好,而是为了……生存。像野兽学习躲避天敌的习性,只是为了增加一丝活下去的概率。

她的眼神变了。以前,那双清澈的眸子里,装着恐惧,装着挣扎,偶尔,还会因为斩荒难以捉摸的行为,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触动和迷茫。现在,那些情绪都被一层厚厚的冰壳封住了。只剩下沉寂。一种深不见底的、没有任何波澜的沉寂。像一口枯井,再也映不出丝毫光彩。

她变得异常安静。除了必要的应答,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行动也更加悄无声息,像一只在暗处潜行的猫。连琉璃有时进来送东西,都会被她突然出现在角落的身影吓一跳。

“姑娘,您……”琉璃有一次忍不住,小声开口,眼里带着担忧和恐惧。

云芷只是抬起眼,平静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没有任何情绪,却让琉璃瞬间噤声,慌忙低下头,不敢再多问。

在琉璃和其他魔仆眼中,这位被尊上禁锢的人族女子,似乎变得越来越……像魔宫里那些没有生气的物件了。乖巧得令人心惊,也沉默得令人不安。

只有云芷自己知道,在那片死寂的冰面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当夜深人静,斩荒离开,殿内只剩下她一人时,她会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不是去看那永恒的血月,而是将手掌,轻轻贴在冰冷的、刻满禁制的窗棂上。

体内那微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木系灵根,像一粒被深埋冻土的种子,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隐蔽的方式,试图汲取着什么。魔宫灵气稀薄,且充满了污浊的魔气,对于正道修士而言,如同毒药。但她发现,当她彻底放空思绪,将所有的情绪都冰封起来,进入一种近乎“无我”的状态时,她那点微弱的灵根,竟然能从那无处不在的魔气中,极其艰难地剥离出一丝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大地本身的、最本源的生命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