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巧云给裴如海披棉袍时,发现他的艾草香囊破了个洞,干艾草往外漏。她从衣襟里摸出块红布,三两下缝好,还绣了个歪歪扭扭的“海”字,针脚虽乱,却缝得紧实。“我娘说,绣个名字,能保平安。”裴如海摸了摸那个“海”字,嘴角弯了弯。
小桃娘蹲下来给韦长军换药,粗布被血浸透了,她从怀里掏出根草药杆当线轴,穿针引线把布缝在伤口上。指尖碰到他的肩,两人都愣了下,她赶紧低头:“这样血就不会渗出来了。”韦长军看着她的发顶,轻声道:“多谢婶子,以前没人这么细心待我。”
“木盒你带。”韦长军把紫檀木盒递给裴如海,“我探路带着扎眼,你和流民去西山,贴身保管。”他摸出块旧令牌,潘金莲捡起来看:“禁军巡防?”“三年前弹劾王侍郎,被革职还差点被杀,”韦长军的声音沉了沉,“这仇,该报了。”
众人围着残火分工:武大郎和潘金莲去御史台送罪证,找李御史;裴如海、林小婉带流民从狗洞走,去西山;韦长军带小桃娘、阿旺和小桃探流民营——小桃年纪小,望风不容易被发现;猎户汉子留下断后,之后押着被俘的守卫去西山。
雪下得更紧了,猎户汉子在庙外挖了三个雪坑,铺了干草和薄雪。刚躲进树林,就听见赵管家的骂声——两个守卫踩进坑,摔得满身是泥,裤脚冻成了冰筒,足足耽误了半个时辰。他扛着被俘的守卫,往西山去,脚步踩在雪地上,没半点声响。
韦长军一行刚拐过山坳,小桃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角,把糖尾巴塞给他,小声道:“韦大哥,树影里有四个人!”韦长军立刻躲到树后,果然看见四个黑衣守卫,刀在雪光里闪着冷光。
“把木盒交出来!”为首的守卫狞笑着砍来,韦长军肩伤发疼,挥刀时胳膊发颤,后背露了破绽。就在这时,一道黄影从松树上掠下,长剑出鞘如闪电,“当啷”一声挑飞那守卫的刀。“周显的狗,也敢在姑奶奶的地盘撒野?”黄风仙的声音清亮,青萍剑旋舞,三招就点中两个守卫的手腕,疼得他们跪地哀嚎。
韦长军咬牙上前,短刀配合着她的剑,虽慢却稳。刚制住最后个守卫,赵管家带着三个残兵赶来了,裤脚沾着雪泥,一看就是踩了雪坑。“又是你这疯女人!”他挥刀劈向黄风仙,眼里满是恨。
“你腰间的玉佩!”小桃娘突然冲过去,指着他的腰,声音发颤,“十年前你拐走我丈夫,他的尸骨在哪?”赵管家慌了,抬脚要踹,韦长军一把拦住,短刀架在他颈间。黄风仙趁机挑飞他的刀,用剑穗把他捆结实:“留着他,审审乱葬岗的位置。”
她从赵管家怀里搜出张纸条,递给韦长军:“流民营西侧埋了炸药,后天午时爆。”又掏出张皱巴巴的地图,“这是我画的,西侧水闸能进去,标了守卫换班时间。”
韦长军接过地图,心里一暖:“多谢黄姑娘,日后定在醉仙楼请你喝酒。”黄风仙翻身上马,黑马鬃毛系着鸾鸟纹布条:“流民营见!”马蹄扬起雪雾,黄影很快消失在山坳尽头。
阿旺用藤蔓把赵管家捆得更紧,拍着胸脯:“放心,他跑不了!”小桃凑过来,指着远处:“韦大哥,没人了,我们走吧?”韦长军摸了摸她的头:“小桃真厉害,刚才望风立了功。”
小桃娘拉着小桃,跟在韦长军身后,手里攥着采药铲和缝过的粗布。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韦长军回头,把她往身后护了护:“跟着我,别掉队。”她点头,心里暖了暖——丈夫的尸骨在乱葬岗,流民营的人等着救,身边的汉子肩上淌着血,眼里却亮得像火。这雪夜很长,可只要往前走,总有亮的时候。
雪地里的脚印被新雪慢慢盖过,可那串朝着流民营去的痕迹,却像烧在雪地里的火,越燃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