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文迪见势不妙,膝头一软跪成肉团,肥硕的身子抖得像筛糠,小眼睛里的色光混着恐惧,黏腻得让人作呕。“韦、韦爷饶命……小的有眼无珠……”他摸出鼓鼓的钱袋往韦长军脚边推,“这点孝敬您收下,那俩小娘子……哦不,她们是仙女,小的再也不敢想了……”
韦长军没看钱袋,捡起他那柄镶金短刀——刀鞘上歪扭的莲纹已被清莲符烧得焦黑。他用刀背轻拍邓文迪的肥脸,金焰在刃上明明灭灭,映得对方脸色由白转青:“邓二公子,上次在瓦子巷,没让你看清楚一样东西。”
他突然拽起邓文迪的后领,将他拖到莲池边。池水映出他的丑态:五短身材像截泡发的冬瓜,锦袍下摆沾着尿渍,鼠须胡上挂着泪珠。“你看,”韦长军的声音冷得像冰,“这就是你——靠爹的势作威作福,见了邪祟就尿裤,见了女子就垂涎,连林灵素的余党都敢勾连,以为根须能帮你当土皇帝?”
邓文迪被池水照得面红耳赤,想挣开却被攥得更紧,短刀刃口擦着脖颈,吓得牙齿打颤:“不、不敢了……韦爷放了我……我爹是通判……”
“通判?”王二婶啐了口,锤子“当”地砸在他脚边,泥点溅了他一脸,“你哥邓文府喂了根须,你以为你爹还护得住你?柳太傅早把你们邓家勾结林灵素的证据呈上去了,等着抄家吧!”
韦长军突然将短刀塞回邓文迪手里,金焰缠上他的手腕:“你不是喜欢用这刀耍横吗?现在给你个机会——要么用它劈了池里的根须,要么……”他指了指那些渐渐透明的、顶着孩童脸的根须,“让它们把你拖下去,跟你哥作伴。”
邓文迪握刀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刀刃差点割到自己。他望着池里孩童的脸,又看看韦长军掌心跳动的金焰,突然“哇”地哭出来,把刀扔在地上,抱着韦长军的腿磕头:“我不敢……我什么都不敢……韦爷饶命啊……”
裴如海冷笑,桃木剑挑起地上的钱袋,扔给春生:“这钱正好给孩子们买莲糕。”
韦长军一脚踢开邓文迪的肥脸,金焰在他裤脚的尿渍上燎了下,焦糊味散开:“滚起来,跟林深回开封府。记住了,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盯着良家女子,就不是燎裤脚这么简单了。”
邓文迪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哪还有半分嚣张,像条丧家犬跟在林深身后,走两步就回头望一眼,生怕韦长军反悔。
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落在新碑上,“政和三年冤魂安”七个字泛着暖光。春生背着睡着的莲儿,阿木牵着丫蛋,孩子们的脚印在带露的草地上排成串,往巷口走去。
潘金莲捡起地上的珠花,重新别在发间,珠链碰撞的轻响里带着释然:“我爹笔记最后写,莲花开处,邪祟自散。”
韦长军最后看了眼莲池,水面已恢复平静,新抽的莲芽顶着露珠,像无数颗未掉的泪。雪团蹭了蹭他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金焰的温度。
远处传来早市的吆喝,卖莲糕的梆子“咚”地响了一声,脆生生的,像在敲开新的一天。
有些黑暗,总要靠人心底的光去烧。有些等待,终会等来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