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桥面突然裂开,缝隙里涌出忘川水的寒气,带着刺鼻的腥味,像腐烂的鱼。韦小宝的身体突然下坠,冰露眼疾手快,死死抓住他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心灯的光芒在两人交握处剧烈闪烁,像颗濒死的心脏,忽明忽暗。黑袍人提着灯笼凑近,金光照亮少年紧闭的眼,睫毛上还沾着点水汽:“他体内的初代残魂,需用至亲血脉镇压。你愿以半生阳寿为引,唤醒他的神智吗?”
冰露连眼皮都没眨:“我愿意。”
“姐姐!”潘银莲伸手想拉,却被潘金莲按住。红绸女指尖冰凉,声音却稳如磐石:“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就像当年我非要杀西门庆一样,十头牛都拉不回。”望着冰露决绝的侧脸,她忽然想起年轻时的自己——认定的事,撞了南墙也得把墙拆了走过去。
冰凉的血滴落在韦小宝眉心,少年突然睁开眼,瞳孔里再无半分迷茫,清亮得像洗过的天空。他反手握住冰露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透着气急败坏:“傻子,谁让你这么做的?我不是说过要一起看樱花吗?你少活半辈子,谁陪我看?”
冰露被他吼得一愣,随即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砸在他手背上,滚烫的:“你醒了...真好。”
黑袍人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奈何桥上空回荡,震得曼陀罗花瓣簌簌飘落,像下了场血雨。他周身的黑袍化作漫天光点,像被风吹散的烟,露出完整的面容——竟与张三丰画像上的模样分毫不差,连笑时眼角的皱纹都一样,慈祥得像村口讲故事的老爷爷。“痴儿们,哪有什么渡人?不过是心魔设下的取舍关。”他拂尘一挥,奈何桥两侧的曼陀罗突然绽放,香气变得清甜,像山里的野蜂蜜,“你们守住了心,自然能渡厄;认了命,才真成了忘川的石头。”
“您是...张真人?”归不归失声惊呼,手里的太极剑“哐当”掉在桥上,发出刺耳的响。他慌忙捡起,手都在抖,剑鞘上的纹路硌得手心生疼,“您不是已经...羽化了吗?”
张三丰的虚影渐渐透明,像被风吹散的烟,只留下一柄太极剑悬浮在空中,剑身刻着“守心”二字,青光流转。“九幽最后一层,藏着初代的本体。”他的声音越来越远,却字字清晰,“记住,破邪需用至善,克恶要靠本心。你们的路,得自己走下去...莫回头。”
桥面的裂缝缓缓合拢,曼陀罗的香气变得清甜,像掺了蜜的酒,熏得人有点晕。武大郎扛起恢复神智的韦小宝,后背的新肉还嫩,被压得有点疼,却笑得见牙不见眼。少年笑着捶了他一下,拳头软软的,没什么力道:“大郎哥,你的炊饼我可记着呢,欠我的三笼,回去得加倍还,要刚出炉的那种,烫嘴的。”
“小滑头,还知道讨价还价了!”武大郎笑骂着颠了颠他,故意晃得他晃了晃,“放心,管够!让你吃成个小胖墩!”
冰露望着两人打闹,掌心的心灯突然融入体内,化作一道暖流通向四肢百骸,连指尖都透着热。她走到韦小宝身边,轻轻掐了下他的胳膊,肉乎乎的:“醒了就好,省得我总担心,夜里都睡不好。”
归不归握住张三丰留下的太极剑,剑柄传来熟悉的温热,像师父当年握过他的手,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挥了挥剑,青光闪过,比以前顺畅多了,心里那块因为宋青书而一直堵着的地方,好像也通了。王文卿与张天师相视一笑,雷令与桃木剑同时发出嗡鸣,像久别重逢的老友在打招呼,声音里满是默契。潘家姐妹的红绸与冰雾交织,在半空织成一张光网,红的热烈,白的清冷,倒也相映成趣。莎琳娜的玉佩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与光网碰在一起,溅起星星点点的光,像烟花。
众人踏上彼岸的土地,脚下的黑沙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无数虫豸在爬,顺着裤脚往腿上钻。前方是座通体漆黑的宫殿,墙面上爬满扭曲的藤蔓,像无数缠绕的蛇。宫门上方刻着四个血色大字:“万邪之源”,字迹扭曲,像在蠕动,看久了让人头晕。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黑沙,隐约可见宫殿深处,一双猩红的眼睛正缓缓睁开,带着贪婪与冰冷,像蛰伏已久的狼盯上了猎物。
“看来,该做个了断了。”韦小宝握紧冰露的手,又看了看身边的众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却没有一个人退缩。他眼中再无半分怯懦,只有燃起来的战意,像被点燃的柴堆:“欠我们的,欠所有人的,今天该还了。”
武大郎把扁担横在胸前,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后背的伤好像也不疼了:“没错!俺这扁担,早就想会会那什么初代了!让他尝尝阳谷县汉子的厉害!”
宫殿的大门,在此时“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