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画,像一个被投入深井的石子,在只夏心里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混乱的回音。
一种强烈的、无法言喻的熟悉感,再一次攫住了她。就和浩介把那个崭新的粉色发卡放在她手心时一模一样。那不是一种“我想起来了”的清晰,而是一种更蛮横、更固执的感知。像是身体里某个沉睡已久的细胞,被突然唤醒,然后开始不受控制地共振。
她震惊,茫然,不知所措。
“你想到了什么?”思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的追问,像个不愿放过任何线索的侦探。
只夏没有回答。她的目光空洞地落在草地上,然后,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指令牵引着,她的手伸向了自己那个昂贵的、线条利落的通勤包。手指在里面摸索着,绕过口红、气垫、车钥匙,最后,在一个最深的夹层里,触碰到了一个坚硬而冰冷的物体。
她把它拿了出来。
“画中的这个发卡,”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的颤抖,“我有一个……一样的。”
那是一个发卡,一个被岁月侵蚀得不成样子的发卡。原本的粉色烤漆已经斑驳脱落,露出底下暗沉的金属,像一块块无法愈合的伤疤。它安静地躺在只夏那只保养得宜、干净白皙的手心里,像一件从沉船里打捞上来的、属于另一个世纪的遗物。
旁边的砚雪也凑过来看,她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吸气声:“确实……外形是一样的。”
夏日的阳光,在此刻变得有些不真实。它穿过香樟树浓密的枝叶,筛下无数晃动的、细碎的光斑,落在草地上,落在他们身上,也落在那枚破旧的发卡和思琪的手机屏幕上。光影交错,让现实与过去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
四个人,就这么围坐着,头挨着头,屏住呼吸。
一边是冰冷屏幕上定格的、色彩暗淡的童年油画;另一边是躺在温暖手心里、带着时光温度的破旧实物。它们隔着十几年的光阴,在此刻,奇迹般地重合了。
款式,一模一样。
“可……可这说明了什么?”只夏的声音干涩,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难道……画中的那个小女孩,是我?”
“没错。”
一个低沉的男声,平静地给出了答案。是时川。
他不再是那个平日里有些弱软、需要被保护的下属。此刻,他的眼神里有一种超乎年龄的、笃定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