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时川把吃到一半的饭盒放下,抬头看她,眼里有点像刚才看浩介那样小心:“南枝小姐,我……我很爱吃糖醋里脊,请让我吃吧。”
那句话出来时,南枝的呼吸明显一滞。
她侧过头去看只夏,又看了一眼时川,像是从那双通红的耳尖上读懂了他在替谁扛。
一瞬间,她那点作为旁观者的冷漠,好像也被逼得后退了。
“好……我也快吃饱了。”
南枝放下筷子,神情收得很平,像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把饭盒轻轻推过去。
时川接过来,没说谢谢,也没多看谁,只是埋着头,一口一口往下扒。
糖醋里脊的辣味混着饭粒在喉咙里打转,像吞刀片一样刮过,他喝了好几口水,可每口水都像是往火里浇的汽油。
他心里却很清楚:只要他多吃几口,浩介和南枝就能体面地停下筷子,能记住这场合作是温和而可控的。
他在努力让这一切别翻车,别让只夏那两个小时的谈判毁在一盒饭上。
只夏在对面看着他,眼神有一瞬间很亮,藏在睫毛后面的小小波动,像是在说一句“谢谢”,又像什么都没说。
她抬了抬手里的筷子,却没再动,低头把饭盒轻轻推过去,压得声音小到连纸盒摩擦的“沙沙”声都听得清。
“夏总,您的……也拿给我吃吧。”
时川说完,声音已经有点沙哑,耳朵却红得像滴了血。
只夏没再逞强了。
她也吃不下去了,舌尖像一块麻掉的木头,嘴唇上沾着浅浅的辣油,连水都喝不进去。
她把饭盒递过去,指尖还微微颤了下,像是松了口气,又像在把什么留给他。
四面墙把这一切封住,空调的冷气混不散这股辣得荒诞的热味。
玻璃窗外,阳光热得像要把人晾干,街角便利店的外卖箱还在闪着反光。
而屋里,只有时川一个人低着头,一勺一勺把这三份变态辣吃下去,耳后发根都湿了,唇角留着一点被辣出来的红,连呼吸都带着咽喉里的热。
有时候,这就是青春里最可笑又最不值钱的体面——
谁都明白,坐在桌上的人都得感谢他,
可谁也不敢真的拍一拍他的肩膀,说一句“辛苦了”。
而那一点点热气,连同这一份生涩的感激,混在糖醋里脊的辣味里,穿过整个盛夏,留在谁也没说出口的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