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的时川,觉得背上那股被鬼故事吓出来的冷风,还没散干净。
理智,就着这点残存的冷意,一点一点地,被重新拼凑了回来。他忽然意识到,继续留在这里,就是等死——或者说,等着再被一队闻讯赶来的警察围住,然后花上半天的时间,去解释一些自己都觉得荒唐的事情。
这地方到处都是焦黑的木梁、呛人的灰尘和乱七八糟的脚印。就算他能把自己和昨晚那场大火撇得一干二净,刚才那声足以以假乱真的“鬼叫”,也足够让他们俩,一起吃不了兜着走。
他回头看向思琪,用一种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底气的、压低了的声音说:“我们得离开这里。我知道有条路可以出去,跟我走。”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那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微弱的紧张。
思琪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质疑他话里的可信度。她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像是毫不犹豫地,就将自己全部的信任,都压在了眼前这个,慌张得甚至有点手足无措的男生身上。
她甚至还向他伸出了一只手。指尖上,还沾着一点细微的灰尘,却稳稳地,就那么搭在了他的掌心里。
时川也顾不上去感受那些细碎的、带着凉意的触感了。他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在疯狂地敲打着他的耳膜:快跑,快跑,再晚一秒,就可能真的会再来一队人。
放鬼叫吓唬警察这种事,已经够离谱了。要是被抓了现行……他光是想想,都觉得脑仁疼。
“跟我走。”
他低声重复了一句,手指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拉着她,就往外跑。
两个人顺着那条堆满了灰尘和碎屑的侧道,一路小跑。鞋底偶尔会踩到散落的、烧焦的木屑,发出“咔嚓”一声轻响,时川几乎没敢停下脚。天已经完全亮了,破屋子外的光,像是一块块被撕开的、廉价的,缝隙里,透着属于清晨的、带着尘土和隔夜烟火气的味道。
绕过几块倒塌的木板,他们终于跑到了那个外面是土坡的矮围墙前——就是时川昨晚,怀着一种少年人的冒险心情,翻进来的地方。
墙还是那堵墙,土坡也还是那块土坡,像什么都没有变过。
可时川的心跳,却快得要命。像是每一声,都在提醒他:这回,得爬得更快,不然,就真的要“挂”在这里了。
“来,这里,你踩着我上去。”
时川抬头看了眼那并不算太高的围墙,来不及废话,直接就半蹲了下来,两只手掌翻过来,在身前做了一个笨拙的、托举的姿势。
思琪只犹豫了一下,就低声说:“那你怎么办?”
“快点!时间紧张,等会警察真的来了,我们俩长八张嘴都说不清楚!”他催促着,声音里,还带着没来得及完全压下去的、轻微的颤音。
思琪咬了咬唇,没再说什么。她抬起脚,稳稳地,踩在了他的手心里。
鞋底有点凉,那重量压得时川的手臂,猛地往下一沉。可他咬着牙,没动。膝盖微弯,像一把撑住了最后退路的、陈旧的梯子。
思琪一只脚踩上去,稳了稳,另一只脚,又轻轻地,踩到了他的肩膀上。那力道,压得他连呼吸都紧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