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川走得小心翼翼,每跨过一块被熏得焦黑的地板,心里都悬着——可他很快就发现,展厅中央那些精心布置的、用来挂画的架子,虽然烧得七零八落,可大部分画作,却都奇迹般地安然无恙,只是画框的边角,被熏黑了一点。
“呼……还好……这些都还在……”
他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心里,忽然就升起了一点微妙的、不合时宜的踏实感。就像昨晚那个梦里,那场没能把所有东西都烧完的大火,在现实里,也悄悄地,留下了一些幸存的证据。
走着走着,他看见了那条熟悉的小道——
就是昨天,砚雪带着他们去看洛笛早年作品的那条。弯弯绕绕的,尽头藏着一扇半旧的门,像是这座艺术馆里,最私密的一颗心脏。
“外面这些成熟的画都好好的,那里面……应该更没事吧?再说,那里本来就是一间单独的小屋,隔火隔得严。”
时川低声嘟囔着,顺着那条小道,慢慢地走了过去。
清晨的风,从已经被震碎的窗户缝隙里钻进来,带着焦味,也带着一点尘土的腥气,一下一下,扫过他汗湿的后颈。
他走到那扇门前,愣了半秒。
——门没锁。
不对。甚至可以说,门……已经没了。那扇白色的木门板,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外力撞开过,半块还歪歪斜斜地挂在门框上,另外半块,则散落在地上,露出里面那个,黑漆漆的房间。
时川吸了一口气,举起手机,打开了那道并不算明亮的、微弱的补光灯,然后,抬起手,将那束光,往里面照去。
可就在时川把那束光,打进小屋的瞬间,里面的场景,却让他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因为里面有一个人。
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人,正站在那幅关于湖泊与十二个孩子的画前,一动不动。
听见了这边的动静,那个人缓缓地转过身。
一双冰冷的、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也正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