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您还好吗?”
工作人员蹲在一旁,声音听起来很礼貌,可那尾音里藏着的、一丝属于公事公办的急切,却怎么都掩不住。
他们远远地,围成了一个不远不近的、礼貌的圈。有人正拿着对讲机,低声喊人来处理现场;有人弯着腰,用一把精巧的小刷子,将那堆曾经价值连城的碎屑,一点一点地,收拢进一个透明的物证密封袋里。那动作,小心翼翼得,像是在处理一场没能善终的、需要理清责任的手术。
只夏还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昂贵的裙摆被她压得皱巴巴,像一朵被雨水打蔫的白玫瑰。她的指尖撑着地,光洁的大理石地面,硌得她掌心有点发疼。
时川在这时赶了过来。他几乎是没想任何后果地,就在她身边蹲了下来,伸手去拉她的胳膊。那姿态里有一种笨拙的、近乎本能的保护欲,生怕下一秒,就会有人把她从这片光亮体面的地方,连人带破碎的尊严,一起丢出去。
“没事吧?只夏,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因为着急而发颤的尾音,像一片羽毛,小心翼翼地,试图拂去她身上的灰尘。
只夏愣了半秒。她看着他那双笨拙又用力的手,心里那片冰封的湖面,忽然就涌起了一点点不合时宜的、柔软的感动——可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罢了。
在那一瞬之后,清晰地、冷酷地摆在她眼前的,只有碎裂得毫无补救余地的钻石,和一个彻底支离破碎的烂摊子。
她站了起来。身后长长的裙摆拖过那些细小的碎钻,发出一阵轻微的“咔咔”声,像有人正拿着一把极细的刻刀,在她心上,划开一道又一道看不见的细缝。
她一只手被时川扶着,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白。脑子里空空荡荡,却又被几个最直接、最原始的念头,塞得满满当当——
这颗钻石,多少钱?
她赔得起吗?
如果赔不起呢?要拿多少年的工资,去填满这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深吸的那口气,眼角还是泛着那层薄薄的水光,可那点即将决堤的眼泪,被她死死地咬着牙,没让它掉下来。
——她是只夏啊。
是那个手底下管着四十多个小员工的品牌部主管,是在会议室里,所有人见到她都要规规矩矩叫一声“夏主管”的只夏。是那个就算加班到凌晨三点,也能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站直了腰板,把修改好的合同送到老板面前的人。
她可以倒霉,可以摔得漂亮,但绝不能,哭得难看。
“女士,关于这款钻石的损坏,您需要进行赔偿。”
工作人员的语气依旧礼貌,却多了一种让人背后发凉的、公式化的疏离。像一堵干净平滑的白墙,冷冰冰地,挡住了她刚才所有拼命维系的体面。
“好……它……它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