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啊?”
那句话响起之前,车厢里是安静的。
黑色的保姆车像一个移动的、隔音的茧,正缓缓地,从那片依旧灯火通明的停车场里,剥离出来。柔黄色的车灯,像两只熬了一整夜的、疲倦的眼睛,光束懒懒地铺在前方空无一人的柏油路上,一点一点,将刚才舞台上所有的喧嚣与热浪,都关在身后,吞噬进后视镜里那片越来越小的、虚幻的光海里。
姬娜还戴着那张没来得及卸掉的、厚重的舞台妆。她把额头凉凉地贴在车窗玻璃上,感受着外面世界的温度。头发被演出时的汗水濡湿,黏在后颈上,是一种细微的、不太舒服的痒。
她今天唱得很好,跳得也……还算不错。除了中间那短短的几秒钟,因为舞台下那场突如其来的骚动,而慢了半拍。
但,谁又会在意呢?台下的荧光棒和尖叫声,早就汇成了一片没有理智的海洋。一个小小的节拍失误,不过是投向大海的一粒微不足道的石子,连涟漪都来不及泛起,就被彻底淹没了。
“你是谁啊?”
队友的声音,有些突兀地,从前排传了过来,像一根针,轻轻戳破了车内疲惫而宁静的薄膜。
姬娜的余光,瞥向了后排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小的身影。
一个扎着松散丸子头的女孩子,正乖乖地坐在那里。她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洗得有些发软的棉质t恤,和车里其他人那些带着闪片和设计感的演出服,格格不入。
她的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袋子里是那些被分食后散落的小蛋糕碎渣——甜美的、狼狈的、属于后台庆功宴的证据。她的眼睛圆溜溜的,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只不小心闯进人类房间,被当场抓包的、无辜又茫然的小动物。
“我数了,加上她,我们现在车上刚好是六个人。”前排的队友转过头,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和姬娜确认一个什么秘密情报。
没错,她正是林音。
林音被那句直接的问话,问得一下就愣住了。她有些尴尬地,抠了抠自己的手指,然后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努力表示友好的笑容:“嘿嘿,嗨,你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