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之巅，西风凛冽。
周围散修乃至各大宗门的人，都盯着擂台之上。
之前黄天祥的表现实在太惊艳，尽管宗门排名由准圣级战力决定，但是大罗金仙是未来。
擂台之上，敖丙与曹小萌小眼对小眼，一个不好意思出手，一个不知道怎么出手。
敖丙神色淡然，“小朋友，你可以出招了。”
曹小萌：你全家都小朋友，你除了头上长角，哪里比我大？
这话他没敢直接说，怕挨打。
敖丙见曹小萌一直不动手，也不出声，笑道：“太阳要下山了，咱们也不要耽误别人比武论道的时间。”
“是啊。”曹小萌笑道：“千丈悬崖削翠，一川落日镕金。我们读书人不喜打打杀杀，不如我们来场文斗如何？”
听到曹小萌说读书人不喜打打杀杀，围观众人皆是倒抽凉气。
你给我解释解释，你师尊的诛仙四剑是干什么用的？耕地吗？
你前几天将别人摁在地上锤，是我们眼花了？
读书人，惹不起。
道理讲不过可以讲物理，物理讲不过还可以讲道理，反正最终解释权在人家手上。
谁叫人家是读书人呢，有知识产权的。
敖丙刚来华山，哪里晓得曹小萌的黑历史，只当他是一个乖宝宝，“也可以，怎么比，你说了算。”他除了玩水之外，也是读过书的。不管是龙宫密藏，还是王宫藏书。论知识面，也是杠杠的。
曹小萌提出文斗之后，擂台周围的人纷纷傻眼。本以为能看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比武论道，结果你们给我们来一场吹牛逼大会？
通天也觉得老脸没地搁，这个逆徒实在是欠教育。本以为逼他上台，希望这小子能像黄天祥一样临阵突破，哪想到……
别人舞枪弄棒，你给我舞文弄墨。你以为这武林大会是诗词大会呢？
这不是闹嘛！
通天脸色黑如锅底，你不是喜欢考吗？等会让哪吒好好烤烤你。
此时曹小萌还不知道，他的腹黑师尊已经给他安排了第二轮。
为了让他进步，通天也是费心了。
原则上武林大会，失败了就没有第二轮的机会，问题是通天来了，他就是原则。
曹小萌看向敖丙，笑道：“规则就是我出一题，你出一题。看谁答得多、答得好，如何？”
“好。”敖丙笑道：“就依你所言。你先出题吧。”跟着帝辛学习这么久，每天就两件事。要么和武庚他们切磋，要么蹲在房间读书。他最不怕的就是考试。
毕竟天天考，不是文考就是武考。
曹小萌见敖丙如此自信，知道遇到了高手，单论知识面，自己可能比不过对方。
还是自信点，把“可能”去掉。想要不被虐得太狠，只能剑走偏锋。
“读书人为什么而读书？”
曹小萌抛出了第一个问题。这也是他登台时，通天抛给他的问题。
敖丙眼神微眯，这小子有点东西。
这问题看似简单，怎么回答都可以。事实上这是一个开放性问题，无论你怎么答，对方都可以针对你的答案，答得更好。换言之，就好比石头剪刀布，谁先出谁输。
牛逼还不能吹得太大，洪荒是讲因果的。吹大了，会炸。
敖丙想到自家师尊所作所为，想到各地学府的崛起，想到大商在自家师尊的引领下日新月异，笑道：“为人族之崛起而读书。”
为人族之崛起而读书。
短短一句话掷地有声，尤其是在场的人族，更是心神震动。
如此宏大的誓愿，不愧是大王亲传。
无论如何，无论何种境地，都要保下敖丙。他不是人族，却是人族的未来。
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各大武林门派，几乎都出自天地门。天地门，等同于大王亲军。
另外一些修仙门派也为之侧目，如此宏愿，他们仿佛闻到了西方二圣的味道。如果放在西方教，敖丙就是下一个地藏王。
通天暗道可惜，多好一个苗子，恁是被帝辛截了胡。好好一个读书种子，修什么仙嘛。
最受震动的还是提问的曹小萌，只见他眼神中神光内敛，无尽浩然之气垂落，洗涤他的肉身。头顶紫气状如狼烟、扶摇而上。
敖丙受曹小萌所感染，同样紫气升腾，接引浩然之气洗涤肉身。
通天目光微凝，看向台上二人，这是儒道入门了？
曹小萌只觉得困扰许久的问题，豁然开朗，一条康庄大道就在眼前。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曹小萌心有所感，朗声说道。
横渠四句，乃是后世真正读书人的追求。
华山之巅鸦雀无声，连凛冽西风都似被这股浩然之气镇住，卷起的尘埃缓缓落定。
夕阳金辉泼洒在曹小萌身上，紫气与浩然之气交织成茧，他的修行壁垒，此时仿若纸糊的一般，一戳就破，显然是心境突破带动了修为精进。
敖丙眼中先是震撼，随即化为一抹了然的笑意，到底是儒圣钦定的儒门大师兄，天生的读书人。比自己这半吊子可强多了，学习和修行到底是两码事。
抬手抚过额间龙角，笑道：“人族有曹小兄弟，当万世无忧。这一局算我输。”待曹小萌自感悟中醒来，又道：“也该我出题了。”
曹小萌以敖丙的“为人族之崛起而读书”为引，明悟“横渠四句”，儒道修行连破四境，直达修身境，相当于玄仙，可以说一步登仙。
“多谢熬兄。”
曹小萌难得正经一回，向敖丙行了一礼，“熬兄请问。”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敖丙笑道：“这里的道，是指什么？”
《大学》这本书，师尊早已传于天下。这本书曹小萌肯定读过，他想知道曹小萌的道是什么。
这里的道指的是格物致知，也就是儒道第一境。曹小萌自然不会觉得，敖丙会问出这么浅显的道理。
曹小萌并未立刻作答，反而闭上双眼，周身浩然之气缓缓收敛，先前因突破而躁动的气息归于平和。夕阳余晖透过他微垂的眼帘，在眼底投下一片温润的光晕，他仿佛在与天地共鸣，又似在与内心对话。
片刻后，曹小萌睁开双眼，目光澄澈而深邃，不再有往日的跳脱，只有历经心境蜕变后的沉稳：“敖兄此问，看似考教《大学》释义，实则考较‘道’与‘行’的关联，考‘知’与‘用’的联系。若仅从字面解，此‘道’是儒道入门之基，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明德的先决条件，是万物运行的本末终始之理。”
他顿了顿，脚步轻移，来回走动，仿佛行走于自己的内心世界，目光扫过台下众生——有期盼的散修，有凝重的宗门长老，有战意未消的同辈修士，还有殷切看向自己的无良师尊。
“但于我而言，此‘道’绝非纸上空谈的准则，而是‘落地生根’的践行之途。究其根本，不过是知行合一。”
曹小萌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转过身，看向敖丙，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正心正意，知行合一。致良知，以明德。”
话落，浩然之气再次激增，再破一境，正式跨入明德境，类似于仙门金仙境界。
敖丙嘴角微抽，干脆认输得了。再这么搞下去，这家伙直接立地成圣了，那还搞毛。
他所认识的天才中，武庚与哪吒绝对是顶流，与眼前的曹小萌一步一境相比，还是得往后稍稍。
敖丙在考虑认输的事情，台下却是一片死寂。
正心正意，知行合一。致良知，以明德。
这不只是读书人的追求，同样也可以拓展到修行上。
一切行为，皆在修行。
先前还觉得曹小萌是“只会喊口号的读书人”的修士，此刻早已满脸敬畏。他们终于明白，曹小萌的“文斗”并非吹牛逼，他的“读书”也并非单纯的读书，而是一种修行。
曹小萌的一步一境，太过惊世骇俗。
这可不是磕药换来的修为，而是实打实的自身感悟所得。
儒门大弟子，恐怖如斯。
哪怕目前只有金仙修为，可他上一刻还只是不入流，下一刻呢？
细思极恐。
通天脸色早已由黑转晴，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欣慰。他看着台上淡定自若的逆徒，心中暗道：“好小子，总算没白疼你！”
敖丙眼中满是赞赏，对着曹小萌微微一揖：“曹兄所言，字字珠玑，句句入心。小小年纪，大道可期，敖丙自愧不如。这一局，我输了。”说完潇洒转身。
曹小萌用实力告诉他，吹牛逼千万别找读书人。人家越吹越牛逼，自己越吹越疯批。他虽然儒道入门，但他主修的是仙道。
不在一个赛道上，在人家的专业领域，想要占点便宜，很难。
曹小萌对着敖丙背影深深一拜。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没有敖丙最开始的那一句，他无法踏入明德境，最起码现在不能。
这一场对决，他赢了。
实际上却是输了。
耍嘴皮子他更胜一筹，真要掰手腕，哪会是敖丙的对手？
最起码他就不敢来一句：挑战天下大罗。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传来：“只会耍嘴皮有何用？曹小萌，接我一拳！”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非俗非道、头戴顶盔、身穿道服的青年跃上擂台。他显然早已按捺不住，此刻见文斗结束，立刻发起了攻击。
凌空一拳轰向曹小萌。
凌厉的拳风如同风云倒转，直取曹小萌后心。
“小心！”
围观之人顿时疾呼，更有许多门派高手恶狠狠地盯向阐教中人。
“韦护，你特娘要点脸行不？”
“你们阐教除了以大欺小，就会背后偷袭吗？”
……
骂声很多，很大，很难听……
曹小萌脸色一变，他刚突破到明德境界，虽然等同于金仙，但是修为尚未稳固。韦护却是老牌金仙，至少相对他来说，算是老牌了。
下意识地想要前冲几步，却发现韦护的攻击已经锁定了他，避无可避。若是此时闪躲，立即就会陷入被动之中。
危急关头，曹小萌脑中灵光一闪，体内浩然之气悉数爆发，形成一道护体真罡笼罩全身，打算硬接韦护一击。
轰！
但闻一声巨响，韦护蓄力一拳轰在曹小萌体表护体真罡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曹小萌虽然被打了一个踉跄，终究接下了韦护一击，五脏六腑些许震荡，并无大碍。
转身看向神情错愕的韦护，冷笑道：“在下除了是读书人外，也略通拳脚。”浩然之气包裹全身，形成浩然天罡，双手握拳直接朝着韦护冲杀过去。
韦护心头暗惊，打不过黄天祥也就算了，没想到偷袭之下，也没沾到什么便宜。强压下翻涌的气血，手中金刚降魔杵骤然显现，通体金光缭绕，佛门威压沛然散开，迎向曹小萌的双拳。
“阐教弟子，持佛门法器，倒也有趣。”曹小萌冷笑一声，浩然天罡凝聚双拳，带着书生一往无前的气势，竟不闪不避，径直与降魔杵撞在一起。
砰！
铁拳与降魔杵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震彻华山，韦护只觉一股刚猛霸道的力量顺着法器传来，手臂发麻，连连后退三步才稳住身形，虎口隐隐开裂。
这特娘的真是读书人？佛门金刚也不过如此吧？韦护满脸惊愕之色。
曹小萌虽也被反震得气血翻涌，却借势身形一晃，如同柳絮般飘至韦护身前，拳锋直指其面门。
知行合一，不只是一种修行心境，同样可以融合进武技之中。这一拳看似寻常，却暗含“知行合一”的道韵。
眼道即心到，心到拳到。
这一拳封死了韦护所有闪避路径，韦护脸色骤变，急忙侧身格挡，却还是被拳风扫中肩头，整个人如同被巨石砸中，轰的一下被砸向擂台边缘，将擂台砸出一个大坑。
“韦护，你好歹也是阐教真修，就这点本事？除了偷袭，就见不得人是吧？”曹小萌立于擂台中央，浩然之气如华盖般笼罩全身，目光澄澈而冰冷，话语极尽嘲讽之意。
大王对阐教没什么好感，作为自家大王的小迷弟，曹小萌同样对阐教没什么好感。
就韦护这般作为，不管他是不是出自阐教，都很难让人升起好感。
曹小萌一拳撂倒韦护，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哗然，先前对曹小萌“只会耍嘴皮”的轻视，此刻尽数化为敬畏。
尤其是人族修士，看着曹小萌以初入金仙的修为硬撼阐教韦护，眼中满是振奋——儒门并非纸上谈兵，读书人亦能拳镇宵小！
这哪里是略懂拳脚，都成了钢筋铁骨好吧？正经金仙，哪能硬撼人家法宝。
阐教众人脸色铁青，输得实在是太难看。
有人忍不住想要登台相助，却见通天不咸不淡地说道：“打不过就想群殴吗？咱们儒道虽然只是初创，截教也不是没人。”
通天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阐教众人瞬间噤声，只能眼睁睁看着擂台上的局势逐渐恶化。
此时他们才想起，通天不只是儒道圣人，同样也是截教的通天教主。在洪荒，群殴的话，谁敢和截教互掏？
阐教众人个个面色发苦，尤其是道行天尊。虽然他教的徒弟不怎么道德，怎么说也是自己徒弟。
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将自家徒弟带下来，怎么就变成“群殴”了呢？
道行天尊心里苦。
台上韦护挣扎着爬起来，抹去嘴角血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深吸一口气，体内法则疯狂涌动，金刚降魔杵上金光更盛，隐隐有梵音响起，显然是要动用压箱底的手段。
“曹小萌，休得狂妄！今日便让你知晓，儒道不过是旁门左道！”
他这话没吓住曹小萌，却将他师尊道行天尊吓得不轻。当着通天的面，说儒道是旁门左道，你得有多大的脸？多硬的命，才有如此勇气？
这徒弟被打傻了，不能要了。
此时他很想向通天解释几句，道个歉啥的。迎上通天凛冽的眼神，啥话也不敢说。
台上韦护话音未落，韦护手持降魔杵，朝着曹小萌再次杀来，法器周身形成一道金色漩涡，仿佛要吞噬一切。
曹小萌神色不变，体内浩然之气再次爆发，周身紫气缭绕，与浩然之气交织成一道巨大的“仁”字虚影，悬浮于头顶。
抬手一挥，头顶的“仁”字虚影骤然落下，化作一道天青色洪流，径直冲向韦护的金色漩涡。
两者碰撞的瞬间，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股温润的力量扩散开来，韦护的金色漩涡瞬间崩溃，降魔杵脱手飞出，他本人则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擂台上，昏死过去。
“韦护！”阐教众人惊呼出声，却无人敢再上前。一旦被误会，即便通天不出手，截教门徒一拥而上，他们也扛不住。
同为三代弟子，杨戬冷眼旁观。韦护的作为实在令人不齿，阐教名声就是被韦护、土行孙之流败坏的。
曹小萌看着昏死的韦护，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