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零碎的信息，像散落的拼图，在她脑海中慢慢组合，勾勒出陈科身为“渡异人”那沉重而孤独的使命，以及他所面对的、远超她想象的复杂与危险。
千年光阴，独自守护着两个世界的平衡，与各种危险的“异客”周旋，如今还要面对一个因她而加速苏醒、前途未卜的“书灵”……
她之前只觉得他神秘，强大，甚至有些可恶的玩世不恭。
直到此刻，看到他毫无防备地躺在这里，被力量反噬折磨，看到这间书房里沉淀的无数秘密和重量，她才真正触摸到那光环之下，深植于骨髓的疲惫与寂寥。
药煎好了。浓郁苦涩的气味弥漫开来。
她将深褐色的药汁滤出，盛在一个白瓷碗里，端到榻边。
陈科依旧昏迷着，但似乎比刚才安稳了一些，只是眉头依旧紧锁，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呓语。
她轻轻扶起他的头，将碗沿凑到他唇边，小心地喂他喝药。药汁很苦，他即使在无意识中，也本能地抗拒，喂进去的有一半都沿着嘴角流了下来。
刘芯彤耐心地一遍遍擦拭，一遍遍尝试，直到碗底见空。
做完这一切，她搬了张椅子坐在榻边，准备守着。
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下来，闲云轩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棂，洒下一地清辉，也洒在陈科苍白却依旧难掩清俊的脸上。
就在她以为他会这样一直昏睡到天亮时，陈科忽然动了一下。
他的手，原本无力地垂在身侧，此刻却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一般，猛地抬起，在空中胡乱地抓了一下，然后，精准地、紧紧地攥住了她放在榻边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她微微蹙眉。
“别走……”他呓语着，声音模糊不清，带着巨大的痛苦和某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不能再……失去……阿……阿阮……”
阿阮？
一个陌生的，带着古老韵味的名字。像是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了刘芯彤的耳膜，也刺入了她的心底。
她不知道阿阮是谁。是他的亲人？朋友？还是……某个曾经被他视为“锚点”，却又最终失去的人？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是那样紧，仿佛用尽了昏迷中所有的力气，仿佛她是他在这无边痛苦和孤独中，唯一能抓住的依靠。
他的手心依旧滚烫，带着灵力反噬的余威，熨帖着她的皮肤，传来一阵阵灼热而真实的触感。
刘芯彤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她看着被他紧紧握住的手腕，看着他即使在昏迷中也充满了不安与脆弱的睡颜，心中百味杂陈。有惊讶，有困惑，有一丝莫名的酸涩，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无法言说的责任感。
她没有试图挣脱。
反而，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拉过旁边叠放着的薄毯，小心地盖在他的身上。
然后，她就维持着这个有些别扭的姿势，坐在椅子里，任由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目光投向窗外那轮清冷的明月。
月光如水，静静地流淌进房间，将两人的身影勾勒在一起，仿佛一幅定格了时光的剪影。
许久，房间里响起她一声几不可闻的轻语，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决心：
“这次，换我守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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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