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顿片刻,傅溦自这难掩的喜悦中平复下来,自袖口中取出一根细长的福签,交到呼延珏手中,向他说道:“请你把这个交给她,她看到了,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不会再要求来见我了。”
呼延珏看得一头雾水,“这应该是,你们大梁祈福所用的福签?你确定有用?”
这是傅溦同廖鹰才能明白的意思,昔年廖鹰曾在福签之上写下了“想要一个家”的愿望,如今回到西夜,得亲人爱护,才算心愿得偿,他又如何能让她为了自己去与好不容易团聚的家人对抗呢?
只要看到这枚福签,廖鹰必然能够明白傅溦的心思,为了这个家,他们二人,都可以忍耐。
呼延珏将信将疑,将那枚福签交到了正在闹绝食的廖鹰手中,结果真如傅溦所言,廖鹰一见此物,便不再坚持要与傅溦见面,而是让步肯用膳了,甚至还向呼延珏道歉,说她是情急莽撞,不顾大局,直将呼延珏看了个怔愣,心下不由大赞惊奇。
呼延珏看着几日少有进食的廖鹰狼吞虎咽,不由担心她如此暴饮暴食,反伤了自己的身子,遂劝道:“慢些,你这几天吃得极少,这么急着吃一会儿要难受了。”
廖鹰此时也是有些饿得急了,口里的吃食还未咽下,便急着说话,“不碍事,我小时候跟着娘行走江湖,时常几日吃不上一顿整饭,有饭自然要快些吃,不然一会儿赶路就顾不上了。”
她咀嚼得极快,呼延珏甚至怀疑她根本没有把食物嚼碎便吞了下去,但从她的经历来看,如此行举也算不上奇怪。
“被姜家赶出去之后,有一段时日没有月钱,全靠我和傅溦去赚,钧瑶精打细算,我们就只有赚得多一点的时候才能吃顿好的,怕下一顿又不知道在哪儿,所以我这么个吃相,好多年改不过来。”
这大概是呼延珏第一次忍不住想,他找到她实在太晚了些。
先前他从不会回头去想这些事,只觉得他做尽人事,如今也算夙愿得偿,上天已待他们不薄。可如今听到小表妹那些艰难苦楚,又难忍心头意难平。
“不用改,你如今回家了,没人会指摘你的吃相。我白说一句,是怕你噎着自己。” 呼延珏轻拍着廖鹰的后背,为她端起近旁的汤碗,让她喝上一口,“以后顿顿都会是好吃的。”
呼延珏也是自小要强惯了的,自然明白廖鹰的心境,艰辛的日子过去了,可留下的那些痕迹却不会消失,就像他手上那层厚厚的茧,就像他身上那些伤疤,是为了让人赞他博古通今,赞他弓马娴熟而存在的,不是为了此时此刻,去换她给一些,他已经不再需要的抚慰。
酒足饭饱,廖鹰方才想起了正事,向呼延珏说道:“对了,我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的,你放心。”
呼延珏只是笑,“无妨,你随我回来,已经是极大的帮助了。这几日,父皇已经将各部族的事权都交给了我,我那几位被夺了权的兄弟,现下正跳脚呢,这都是多亏了你。”
廖鹰不由困惑,“我?可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呼延珏坐得更近些,避人耳目低声道:“你一来,就让父皇乐晕过去了,他们不知你的真实身份,恨得你不得了,你前脚刚从父皇殿中离开,他们后脚就在父皇面前给我们告了一状,气得父皇大发雷霆,就将他们的事权都收了回去,尽交给了我。”
廖鹰瞪大眼睛听得仔细,二人离得太近,呼延珏甚至能看到廖鹰清澄的眼瞳中的自己,不由一震,旋即直起腰,后撤了身子,匆忙定下心神,方才作出一副兄长情态,轻拍了两下她的脑袋,不动声色笑道:“我说过了,我只要你跟我回来,什么都不需要你做,我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