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二人一个是大长公主,一个是异姓王爷,故而此番结亲既算不上公主选驸马,也算不上王爷娶王妃,一切按着寻常嫁娶的规矩来办,因着两边的态度都是越快越好,是以原本需要三五个月的筹备,只用了一个月,便择了个吉日,让两人完婚。
四月初七,廖鹰从宫中出嫁,一路按着钧瑶的指引,做了各式各样的规矩,什么过门,跨火盆,拜完天地拜高堂,她穿戴的婚服首饰将她紧紧捆住,便是走路也只能小步挪动,她算是知道先前薛淼坐卧行止,头上身上首饰纹丝不动是个多么难的活计。
一应行程,廖鹰近乎是咬着牙做下来,待她入了洞房中,多少能够松口气歇歇,便立时将头上身上这叮铃咣啷的物什都叫钧瑶给她拆了去,钧瑶一面拆着一面犹豫道:“姑娘,这不好,说不定过会儿还有闹洞房的呢,大家看你这样,不太好。”
“闹什么?我累了一日,正没地方撒气,谁若来闹,我教教他规矩。” 廖鹰一面梳着自己散下来的头发,一面晃了晃自己梗了一日的脖子,“成亲也太麻烦了,我这会儿好歹便能歇着了,淼淼还得在外给宾客敬酒去,想想都替她累。”
廖鹰的确是有些累了,褪下婚服,只穿着里衣,散着长发,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床榻上闭眼歇着,浑然不管接下来还有什么交杯酒剪花烛的仪式,钧瑶又想叫自家姑娘歇着,又怕如此不管不顾惹人笑话,遂悄悄去了前厅寻薛淼。
薛淼听得廖鹰睡下了,倒也没有钧瑶所想的不满或是慌张,反而会心一笑,接口道:“看来是真的累着她了,叫她歇着吧,我这儿马上就好了。”
薛淼说话间便搁下了酒盏,向众宾客告辞,宾客不住劝他还有一轮敬酒,奈何薛淼一意要走,根本挽留不得,众宾客见此,也只能笑上几句,说她一心念着新嫁娘,满心急着入洞房,薛淼只是笑,不作解释,离席便奔着廖鹰所在的洞房而去。
薛淼门推得极轻,便是素来警觉的廖鹰借着这会儿的困意,也放心地在温暖的锦被中闭眼歇着,动也不动。
薛淼只当她真的睡了,上前悄悄坐在床榻边缘,连呼吸也不敢放纵,小心翼翼,目光深邃,落在廖鹰的睡颜上,一刻不移,良久,似是按捺不住一般,以手指轻轻触碰廖鹰脸颊,却又很快抽回,半晌又伸过来,虚虚掠过廖鹰脸侧,不敢触碰,可指尖带过的风,反而更是叫人难以忽略,一阵痒意彻底弄醒了廖鹰。
“闹什么?” 廖鹰一把攥住薛淼的手指,一派慵懒地睁开眼望着薛淼,“怪痒的。”
“吵醒你了?对不起。” 薛淼的声音又低又温柔,像梦中的呢喃细语一般,“要继续睡吗?还是想坐起来?”
廖鹰挪了挪身子,正扶着薛淼伸过来的手坐起来,脑袋一沉,便睡眼惺忪地靠在薛淼肩头,口里道:“来的宾客那么多,累坏了吧?”
薛淼一怔,此情此景,仿佛是她二人真做了夫妻一般,柔声答话道:“武安王府从前的应酬就不少,习惯了,不累。”
廖鹰迷蒙地应了一声,向外轻推了薛淼一把道:“去把衣裳脱了,到床上来,咱们躺着说话。”
薛淼沉默了半晌,还是起身去脱了衣裳,只穿着单薄的里衣,仍旧坐在了床榻之侧,侧首望了望廖鹰鸦睫半阖,斜倚软枕,试探说道:“傅溦,没有来。”
廖鹰身子明显一僵,呼吸一滞,张了口似想追问,可到底没有,只是“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王府给他送了请帖,姜家,大抵也给他送过了,他没有露面,甚至连句口信也没有送来。你,有没有跟他说过,我的身份?他会不会以为,以为我们是真的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