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那个昭南县主?” 姜颂撇一撇嘴,心生忧虑,轻叹一口气道:“我猜我往后的日子不会很顺利。”
易通“噗嗤”笑出声,本想着开口玩笑几句,哄姜颂安心,却是傅溦迈步入内,道马车已安排好,姜颂的身子既无大碍,即刻便可带二人入宫拜见太后。
易通忙收敛了笑容,端起一派难得的正经神色向傅溦行礼,倒引得姜颂颇觉好笑,不觉笑出声来。
傅溦无言,只是看了看敛笑的易通,又看了看偷笑的姜颂,神色一怔,眉间隐有落寞。
先前,他好像从未见她这样笑过,她被唤作姜颂的时候,做姜家女儿的时候,似乎永远是眉似冷锋、目若寒星,一副苦大仇深、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没有人让她露出过这样轻松惬意的笑容,姜家人做不到,他也做不到。
姜颂易通二人一见傅溦进门便没了方才的活泼,端起一股子正色,姜颂尤甚,她本是冷清性子,此刻脸上没了表情,倒添了些锋锐之气,更衣梳妆,随在人后,一言不发,闷头上了马车。
傅溦居中,易通与姜颂分落两侧,对面而坐。
而姜颂身侧随即跟上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急急落座,离得姜颂极近,一见姜颂便眼眶蓄泪,盈盈欲落。
细问之下才知,这是自少时便侍奉在姜颂身侧的婢女钧瑶,自姜颂“阵亡”后,便被傅溦带到了护国公府上。
先前诸事,自然是一直陪伴身侧的钧瑶最为清楚,如今姜颂万事不知地进了宫,难免要出岔子,宫里又不比其他地方,一点小错若被抓住不放,也可成一篇大文章。
傅溦叫钧瑶陪在姜颂身边,终归安全些。
钧瑶性情直率,如今好不容易才按下再见自家姑娘的满心激动,耐着性子同姜颂说着宫中礼仪,然姜颂折腾了一整日,此刻听着这些枯燥的规矩也是无甚兴致,颇有些昏昏欲睡之感。
倒是易通头回进宫,满面兴奋,听得极为认真,一双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又因心中忐忑而不住抿着自己的嘴唇。
姜颂也是第一次见他这般紧张,不自觉又轻笑出声,促狭道:“要不要喝点水?你看起来很惊慌。”
易通原本正紧张得口干舌燥,听得姜颂此言,知自己露怯被抓个正着,脸颊登时涨红,摇摇头嘴硬道:“我不渴,我一点也不慌,你才该喝点水,别一会儿慌得,把规矩全记错了。”
姜颂闻言笑意更深,一转头却见傅溦与钧瑶皆没了动作,都定定望着自己的脸,一时也有些尴尬,忙也收敛了笑容,正襟危坐,直到入了宫门,进了太后的麟德殿,也没有再笑过一回,说过一句话。
正殿恢宏,内外皆有内侍婢女无数,皆是恭顺沉默之态,故而叫人心中更是敬畏不敢礼仪有失。
姜颂跟着傅溦行至上座阶前,按着君钧所言行了全礼,敬身守礼,不敢抬首上望。
礼毕过后,才听得上首人言,“果真是三妹,阿溦同我说寻得了你回来,我还不敢相信,如今亲眼见到,才信了。快上前来,叫二姐好好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