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城卫接到命令,试图用铁镐将其铲除,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他们的铁镐重重砸在印记上时,一股强烈的麻痹感瞬间从虎口传遍全身,仿佛脚下的大地在发出愤怒的警告,以一种绝对的力量,抵抗着对这些足迹的任何抹除。
恐慌,开始在帝国的权力心脏中悄然蔓延。
而在帝国疆域的另一角,某个偏僻的沿海村落,怪事已经持续了数月。
每逢月圆之夜,村口那口据说有数百年历史的古井,总会自行涌出甘甜却带着一丝淡淡腥味的清水。
村民们起初以为是祥瑞,纷纷取水饮用。
但很快,他们发现,所有饮用过井水的人,当晚都会做同一个梦。
梦里,他们穿着破旧的军靴,背着沉重的行囊,在倾盆的暴雨和泥泞的道路上疯狂奔跑。
身后,是震天的喊杀声和追兵的咆哮。
起初,大家只当是奇闻异事。
直到一名孩童在梦醒后高烧不退,神志不清地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别回头……快跑……他们还在追!”
村民们终于感到了恐惧。
村长决定带人封井,可当他们走近古井时,却骇然发现,井壁上那些湿滑的青苔,不知何时竟悄然组成了一个图案——一双赤足的印记,深刻而有力。
那一晚,不必任何人号召,全村的成年男女自发地聚集在古井边。
他们看着那双青苔足印,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的感召。
他们不约而同地脱下鞋履,赤足踏入井边的泥地,然后,以一种他们从未学过、却烙印在梦境深处的节奏,齐步踏地。
咚!咚!咚!
那正是第七支队赖以成名的“雷鸣”行军步!
随着整齐划一的踏步声响起,古井中那原本浑浊腥咸的井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甘冽,孩童的高烧瞬间退去,持续了数月的集体梦魇,就此止息。
大地在筛选,血脉在抉择。
它拒绝那些试图抹除记忆的人,却会拥抱那些愿意与之共鸣的灵魂。
帝都,情报中心。
艾琳收到了一封没有任何来源标识的匿名信。
信中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纸——帝都皇宫的地基结构剖面图。
她的目光瞬间被图纸上一个特殊的标记吸引。
那是整个皇宫地基的核心承重柱,而它的位置,恰好对应着三年前,迈克在帝国庆典上,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时所站立的那个阅兵点。
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
艾琳颤抖着手,在巨大的帝国地图上,将这三年来所有发生过“蹈影”异象的十九个节点,用红线连接起来。
从北境雪线,到东海之滨,再到极南断崖……当最后一笔落下,一个巨大而狰狞的图形赫然出现在地图上——一个倒置的船锚!
锚,是稳定与根基的象征。而倒置的锚,则意味着……拔除与倾覆!
艾琳猛然惊觉。
他们所有人都错了!
从监国大臣到她自己,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在“寻找迈克”,以为这是一种亡魂的复仇。
可真相远比这宏大,也远比这恐怖!
这根本不是一个人的复仇。
这是以整个帝国为范围,由无数普通人、由山川、由河流、由季风与潮汐,在无意识间共同参与的一场浩大仪式!
他们在重复迈克的移动轨迹,而这些轨迹,正在以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方式,从根本上扭曲、侵蚀、乃至篡改帝国的根基!
她撕碎了手中的图纸,碎片如雪花般飘落。
“他不是要攻下王座……”
艾琳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带着彻骨的寒意与无尽的震撼。
“他是要让王座下的这片土地……不再承认王的存在。”
这不再是战争,这是对一个政权合法性的根本剥夺!
王权建于土地之上,若土地本身开始反抗,那王座便成了空中楼阁。
艾琳霍然起身,冲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灯火辉煌、看似固若金汤的帝都。
但在她眼中,这座伟大的城市,此刻就像一艘停泊在风暴边缘的巨轮,而那枚维系它稳定的巨锚,正在被一双无形的手,从地心深处缓缓拔出。
不行,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或者说……必须在帝国这艘巨轮彻底失控、坠入深渊之前,为它找到新的航向。
她的目光穿透夜色,望向遥远的海平线方向。
深吸一口气,艾琳转身走向房间角落里一台被厚重帆布覆盖的设备。
她掀开帆布,露出一台布满复杂线路与加密旋钮的老式通讯仪。
她没有丝毫犹豫,手指在冰冷的旋钮上精准而迅速地拨动,输入了一串早已被军方废弃,却被她牢记于心的加密频率。
那是三年来,第一次有人再次启动这个频道。
一个只属于大海的呼号,一声对那支或许还念着旧日荣光的力量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