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掌纹,渗入白骨的缝隙,如蛛网般迅速蔓延,将整个骨阵彻底染红。
当夜,帝都之内,所有足印裂痕在一瞬间同时加深了寸许!
裂痕的边缘,不再是粗糙的石砾,而是浮现出一种奇异的、如同嘴唇闭合时留下的波动纹理。
一个负责夜间巡查的盲眼更夫,正拄着杖小心翼翼地行走。
突然,他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震颤,那不是简单的晃动,而是一种……整齐划一的脉动。
他猛地将探路的竹杖插入地缝,侧耳倾听片刻,浑浊的眼珠骤然圆睁,用尽全身力气嘶声高呼:“不对!这次不一样!地不是在走……它是在列队!”
帝都钟楼遗址,这里曾是旧时代律法的象征,如今只剩断壁残垣。
迈克站在这片废墟的中心,召集了所有海军语音净化区的登记人员。
他宣布,将在此地举行帝国首次“合规声频校准演练”。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迈克从袖中取出了那枚血铸哨笛。
他将其凑到唇边,吹响了第一个音符。
那是一段悠长而沉稳的长音,仿佛来自地心深处。
听到这声音,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否情愿,都感觉自己的喉咙不受控制地开始共鸣,竟不约而同地随之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啊——”。
就在这数百人的合唱声响起的瞬间,异变陡生!
遍布全城的十七口古井,井水毫无征兆地冲天而起,化作十七道粗壮的水柱,直刺苍穹!
水柱在半空中交汇、折射,阳光穿透其中,竟在天幕上投射出一幅巨大无比的音波图谱。
但这图谱不再是过去那种混乱无序的震动线条,而是像一本被摊开的乐谱,五条清晰可辨的线谱结构横贯天际!
远在港口监测站的艾琳,看着仪器上飙升的数据,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
通过高精度分析,她骇然发现,这套由迈克主导建立的“新律”,竟包含了泾渭分明的三个频率层:最底层,是那盲眼更夫所感受到的、大地的“列队”步伐声;中间层,是无数沉默者心中升腾的、对“名字”的渴望;而最顶层,那统御着一切、作为指挥棒存在的,赫然是……迈克的舌核节拍!
旧秩序的反扑来得又快又猛。
礼部官员们认定钟楼遗址的异象是“邪鸣作祟”,强行调来一口新铸的巨型铜钟,声称要将其安置在听音堂的古老石坛之上,“以正统之音,镇压歪理邪说”。
吊装当日,当巨大的铜钟在数十名工匠的操作下,即将触及石坛中心的那一刹那,整座传承千年的石坛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坛身之上,那些古朴的铜质脊线纹路,竟仿佛活了过来,如同一条条苏醒的巨蛇,猛地缠绕住下坠的钟身。
“咔嚓!”
仅仅三息之间,那口号称能万年不朽的新铸铜钟,就在铜蛇的绞杀下自行崩解,化为一滩滚烫的铜液。
诡异的是,铜液并未四散流淌,而是在一股无形力量的牵引下,逆流回石坛,重新凝聚、塑形。
最终,在所有人的惊恐注视下,化为了一尊提着灯、握着笔的女子背影雕塑。
负责施工的总管双腿一软,瘫坐在地,面如死灰,口中喃喃自语:“它……它不要圆钟,它要的是……一座塔。”
迈克站在钟楼废墟的最高处,初升的朝阳将他和他脚下那尊扭曲的铜塑背影,投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那影子在瓦砾之上延伸,轮廓竟像极了一艘倾覆巨船的龙骨。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血铸哨笛,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再次吹响那开天辟地般的号令。
然而,他没有。
在万众瞩目之下,迈克手臂猛然下挥,竟将那枚灌注了他心血与意志的哨笛,如同一根钉子,狠狠地插入了脚下的废墟地面!
刹那间,全城所有的足印裂痕、十七口古井、以及那座刚刚“吞噬”了巨钟的石坛,在同一时刻达到了共振的顶点。
一声前所未有的宏音,从帝都的每一个角落,从地底的最深处,轰然传出!
这声音,不再是钟鸣,亦非人声。
它苍凉、雄浑,充满了无尽的开拓与征伐之意,倒像是传说中,上古时代千帆竞发、万船出海时的启航号角!
也就在这一声号角响彻帝都的瞬间,遥远得连海图都未曾标记的东海某处,一艘通体漆黑、不挂任何旗帜的巨船正破浪而行。
甲板上,一名戴着鬼面的舵手猛然抬头,望向西方天际,眼中流露出极度的惊愕与狂热。
他手中的船舵,那由未知巨兽脊骨制成的古老舵轮,此刻竟开始不受控制地自行转动,发疯似的指向了帝都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