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本该撕心裂肺的痛感,竟化作一股股灼热的暖流,沿着蓝纹在体内奔涌。
凛躺在刑床上,第一次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眼中精光暴射。
他意念一动,脚底的热流猛然下沉。
只听“咔嚓”一声,监牢的石质地面应声开裂,数条坚韧的藤蔓如绿色的怒龙般破地而出,瞬间将措手不及的狱卒捆成了粽子!
狱卒们到死都不明白,他们每钉下的一个冰孔,都不是在摧毁神经,而是在为这些囚犯,精准地打通一条连接地脉的穴位。
赫德总督的折磨,歪打正着,竟成了唤醒力量的针灸。
“寒履监”被破,赫德的耐心也消耗殆尽。
他发布了更加疯狂的“裸足令”,将城中主干道上的石板全部撬开,换成了锋利无比的碎石。
他要让所有人都赤脚走在这条路上,让每一步都伴随着鲜血和剧痛。
“痛到极致,就会忘记路本身!”他对着下属咆哮。
凛带着两名从监牢里救出的少年,第一个走上了这条“绝路”。
他们面无表情,不闪不避,每一步都踏在最锋利的石刃上。
鲜血染红了道路,但他们的步伐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第七日,奇迹再次上演。
三人走过之后,围观的村民惊恐地发现,他们脚底那层厚厚的老茧竟像干裂的土地一样,片片剥落。
而剥落之后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一层粉嫩如婴儿的新皮。
他们再踏上碎石路时,竟如踩在最柔软的棉絮上。
有胆大的村民凑近细看,瞬间倒吸一口凉气——那粉嫩的皮肤之下,无数细密的蓝色脉络正在缓缓游走,如同一条条活着的血脉。
赫德总督的酷刑,再一次成了敌人的嫁衣。
这哪里是惩罚,这分明是一场血肉与地脉最彻底的嫁接术。
连续的失败让赫德总督陷入了癫狂。
他终于意识到,敌人利用的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传导”。
于是,他不计成本,从异域运来了号称能隔绝一切能量的“绝缘毯”,将整座城市的街道铺满。
黑色的毯子散发着沉闷的化学气味,踩上去软绵绵的,仿佛将人与整个世界都隔开了。
这一次,轮到艾琳出手了。
她发现,绝缘毯确实阻断了地面的物理传导,但它无法阻断“共振”。
她将新的摩语,直接编入了人体足弓最细微的震动频率中。
第七夜,所有行走在绝缘毯上的市民,都感觉自己的步幅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微调。
他们的脚步变得前所未有的和谐统一,每一步落下,足弓的震动都以完全相同的频率,敲击在绝缘毯上。
单一的震动微不足道,但当成千上万人的震动汇聚成同一个频率时,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黑色的绝缘毯开始像沸水一样,层层起泡,然后在一阵阵密集的“噼啪”声中,大片大片地剥离、碎裂,化为乌有。
赫德总督站在高塔上,面色惨白。
他终于明白,他的隔离,非但没有成功,反而像一个校准器,让所有人的脚步更精准地“听”到了地心的脉动。
隔,只是让感知变得更加锐利。
凛赤足立于绝缘毯的废墟之上,冷冷地望着总督府的方向。
赫德总督派出了他最后的王牌——装备了特制加重铁靴的“铁靴骑”,企图用最纯粹的重量和践踏,来镇压那股已经沸腾的地热。
凛感受着脚下大地传来的、如万马奔腾般的热流,对着身边的同伴低声说道:“你们以为他在隔绝?不,他在帮大地测试自己能量传导的最高效率。”
那夜,整片冻港的大地,如同一具苏醒的巨人的身躯,每一条街道,每一条小巷,都成了一条条抽动的经络。
那股由无数人共振而生的蓝脉热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强度,沿着每个人足弓的频率逆流而上,瞬间贯通了城中千千万万人的脚底。
次日黎明,铁靴骑兵团气势汹汹地出动。
然而,当他们策马奔腾,马蹄即将落下的那一刹那,所有骑手,无论多么精锐,都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神经,身体猛然一僵,齐刷刷地从马背上栽了下来,人事不省。
他们的脚,先于他们的大脑,甚至先于马蹄的落地,已经“认”出了前方的路,并替主人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拒绝前行。
风拂过死寂的街巷,它不再传递讯息,也不再发出警示,它只是温柔地托起每一双已经觉醒的脚,向前,再向前。
高塔之上,赫德总督看着监控画面中那诡异而耻辱的溃败,脸上的暴怒和癫狂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冷静。
他输了,输给了空间,输给了大地,输给了一种比思想传播更快的“感应”。
他终于明白,他对抗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种流动的、无法被隔绝、甚至无法被预判的律动。
既然无法斩断“路”,无法压制“感”,那……
赫德总督的眼中,闪过一丝彻底泯灭人性的光芒。
那就让“步”本身,再也无法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