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所有劳工脚下的逆纹石同时亮起暗红色的光芒。
一股远比刚才更为强大的精神压力骤然降临,如同万吨海水当头压下。
劳工们发出一片压抑的闷哼,纷纷跪倒在地,双手抱头,痛苦地翻滚。
就连卡尔,眼中的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再次被那熟悉的、深入骨髓的麻木所取代。
“看到了吗?这就是秩序。”监察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病态的愉悦,“我甚至不需要卫兵。在这里,我就是律法,我就是神。而你,迈克·布莱恩特,你又能做什么?像个匹夫一样冲上来与我肉搏?还是像你在盐沼做的那样,搞些蛊惑人心的小把戏?在这里,你的声音传不出去,你的血也无法污染被我净化过的水源。”
迈克没有回答。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些在地上翻滚的同胞,看着卡尔重新变得空洞的眼神。
他闭上眼睛,仿佛在倾听那些无声的哀嚎,感受那些被压制、被扭曲的灵魂。
监-察官以为他已无计可施,正要下令让这股精神压力彻底摧毁迈克的意志,却见迈克猛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怜悯,只有一片比深海更沉静的幽蓝。
他不再去看监察官,仿佛那个强大的敌人根本不存在。
他的目光,逐一扫过囚穴中每一名劳工。
他看到了他们被剜去的舌根,看到了他们手腕上被锁链磨出的血痕,看到了他们眼中那即将熄灭的、属于“人”的火花。
这些人,被夺走了声音,被夺走了记忆,被夺走了尊严,甚至快要被夺走作为人的资格。
他们被变成了构筑“静默场域”的工具,用自己的血肉,亲手埋葬了能拯救自己的“风”。
这是最恶毒的诅咒。
监察官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迈克的气息变了。
他不再是愤怒的复仇者,也不是迷茫的闯入者。
他变成了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不,比那更可怕。
他变成了一道裁决。
迈克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在监察官惊疑不定的注视下,他用左手的指甲,在右手的手心,重重划下。
没有丝毫犹豫,皮肉破开,鲜血汩汩涌出。
那血不是鲜红色,而是在他心口蓝焰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仿佛燃烧着的深蓝色。
他没有念诵任何咒语,也没有结出任何手印。
他的行为,原始、直接,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你做什么?”监-察官第一次感到一丝失控,他本能地加强了精神压制,但那些蓝色的血液仿佛自成一个世界,完全不受他的“静默场域”影响。
迈克不言,只是将那满是蓝色血液的手掌,缓缓举到了胸前。
他转身,无视了身后那个强大的监察官,迈开脚步,坚定地走向离他最近的一名劳工。
那名劳工仍在地上抽搐,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风的确停了。
但在这绝对的静默之中,一种全新的、更加原始、更加爆裂的力量,正在迈克的掌心酝酿。
他要做的,不是用风去吹散迷雾,而是要用血,在这些被剥夺了声音的喉咙深处,重新凿出一个可以呐喊的出口。
他走到那名劳工面前,俯下身。
那只沾满蓝色血液的手掌,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抗拒的意志,朝着那名哑囚光洁的额头,决然按去。